表,已经将近十二点:“晚了,回去了吗?”
他模糊地说:“等会,我腿疼。”
我终于想起吴俊夫的话,最近天气阴沉,天天在下雨,大约他腿上旧伤一直反复。
他在休息室里的沙发躺了会儿。
我将他的外套和包收拾了一下,然后进去看他,他说:“劳驾,葭豫,打个电话让邹瑞上来。”
我返身出去用他的手机打了电话,然后回来,摸了摸他的额头:“你感觉怎么样?”
他低低地说:“我一会儿得走。”
我看他这副样子,觉得难受:“你这样子,怎么走?”
斯成一只腿站起来,撑着床沿,天旋地转的。
这时邹司机敲门进来,扶着他进了电梯。
好不容易上了车,斯成已经累到了极致,陷入清浅的意识昏迷,他的手一直紧紧地抓住我的手。
我只好跟着上了车。
轿车飞驰在深夜的繁华街区。
车厢内悄无声息,斯成靠在后座上睡了会儿。
一直到驶进春漾里大道他的住宅区内,车停进车库里,斯成自动清醒了过来。
邹司机走过来打开了车门:“斯总?”
他人是醒过来了,却没有动,他皱着眉头说:“邹瑞,我走不动,等会儿。”
邹司机从后备箱取出轮椅:“斯总,坐轮椅上去?”
斯成眉头蹙得更紧,厌恶地道:“不。”
他下车时不要人扶,手撑在车门上,身体无力,一只腿完全撑不起自己,没走了两步,整个人就开始打晃。
我扶住他的手臂:“别逞强,坐轮椅。”
斯成低着眉头,不出声默认了。
邹司机赶忙把他扶进了轮椅。
邹瑞将轮椅推出了电梯,在屋子的大门前,斯成按开了门,自己进去了。
邹瑞扶住门说:“李律师,我下去了。”
我想了想,问道:“平时他腿疼,也是这样自己进去?”
邹司机平实的脸上露出一丝礼貌的笑,但声音也有点不好受:“斯总非常注重*,我只能将他送到门口,他都是自己进去的。”
我点点头说:“好的,再见。”
邹瑞基本是他身边最近的人了,斯成都只让他送到门口,那么如果腿疼,他估计也是自己捱过去。
我立刻返身走进屋里去。
斯成在房间的转角处,轮椅停在房间门口,房间原本的设计有一处台阶,轮椅进不去,他勉强地站了起来。
听到我走进来,他说:“葭豫,将手杖递给我。”
我眼光在门口巡视一番,找到了房间前搁的一根黑色手杖,明显是放在此地常用的,我拿过去递给了他,斯成扶着手杖,走进了房间,躺进了床上。
我给他脱掉衬衣,他连坐着的力气都没有,半倚在床头的枕头里,手一直按着右腿,咬着牙低弱地喘息。
我给他换了衣服,他躺下了没两分钟,又要爬起来。
我正要将他换下的衣物拿进浴室,赶紧转身说:“你要干嘛?”
斯成喘着气,难受地说:“一身酒气,我想洗个澡。”
我说:“站都站不稳,还低烧,怎么洗澡?”
斯成只好不说话了。
我从浴室出来,用热毛巾给他擦干净了身体,他终于舒服了一点,轻轻地吁出一口气。
然后躺在床上看着我,说:“过来。”
我说:“干嘛?”
斯成抬起手,将我拉到他的身前,然后按住我的脑袋,亲了亲我的脸颊。
我挣开他的手:“别闹。”
他也没有力气,我手轻轻一推,他就放下了,只余下嘴角一个若有似无的笑。
我给他倒了杯牛奶,他喝了半杯,然后腿依然是疼,额头白得纸一般。
我探手摸了摸他的右腿,肌肉骨骼僵硬得如冰峰的岩石。
我转过身将房间中的一张椅子拉了过来,坐在床边:“我给你的腿部做一下保暖,然后按摩一下。”
斯成弓着身体躺在床上,默默地抵挡着疼痛:“不要照顾我,我不需要。”
我动手将他的身体扶正:“别闹脾气。”
斯成被我一拉,疼得差点没叫出来,转头朝着我的方向,但眼睛里的焦距是模糊的,大约是疼得昏花了,只是语气仍然冷漠:“葭豫,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