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轻萍松开手,让冷清秋把花笺拿了回去。她看着冷清秋拿回花笺后,非常珍视的从上到下仔细的察看了一遍,这才小心翼翼的将它夹到书中。陆轻萍叹了一口气说道:“清秋,如果我刚才没看错的话,这是金七爷送过来的吧?你现在和他……”
不等陆轻萍把话说完,冷清秋语速极快的打断她:“表姐,你别乱说话,我和金七爷什么都没有。他邀请我参加诗社,写诗给我,不过是文人之间的正常往来。”
背靠书桌,陆轻萍打量着冷清秋,她拿这话骗谁?谁信?只是冷清秋不承认,她也没办法。明明确有其事,她若是硬逼着冷清秋承认的话,反而好像她无中生有似的。“算是我瞎想吧,文人之间诗歌唱和,互相往来也是有的。”陆轻萍不可置否,垂下眼帘,非常尖锐的问道:“只是这事舅妈知道吗?”
冷清秋低着头,对着手指,玩着修剪整齐的指甲,半晌不吱声,好半天才说道:“我妈她不知道。表姐,你别告诉她好吗?”她抬起头,忐忑不安的看着陆轻萍,恳求道。
“不是文人的正常往来吗?为什么要瞒着舅妈……”对上冷清秋看过来的眼神,陆轻萍叹了一口气,转移话题:“谁帮你传递的消息?是韩妈吧?”如果金燕西派金家的人过来,没理由一直在家的冷太太会不知道,因此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冷太太眼皮子底下弄鬼,私下传递,只能是冷家内部出了内鬼,这个人选,除了韩妈,别无他人。
冷清秋带着一点埋怨,带着一点恳求的说道:“表姐,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的事,我妈妈都选择放手,不怎么深管了,你能不能不要问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所谓的‘好’,是不是我想要的?”
听了冷清秋这话,陆轻萍忽然心灰意冷起来,她已经在冷清秋面前,暗示过多次,金燕西并非良配,而且在人前,也多次表现出对金燕西的不喜,但是冷清秋还是动心了。明明以前她对金燕西也没好感,但是现在,反感没了。陆轻萍没觉得金燕西作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他是怎么打动冷清秋的呀?这是不是表明她和金燕西是命定的缘分?就算她拦着,也没用。
冷清秋这么大的人了,陆轻萍难道还能因为不让她和金燕西来往,整日跟在她身边盯着她不成?我们都知道“飞蛾扑火”是个死,但是也许飞蛾追求的就是那一刹那的绚烂呢?子非鱼,安知鱼之乐?陆轻萍不是冷清秋,她无法替冷清秋做主,哪怕是冷太太,作为冷清秋的母亲,她也无法替冷清秋的人生做主。
何况陆轻萍可是知道,高压之下,反弹的更厉害,因此她叹了一口气,对冷清秋说道:“是了,你都这么大了,又一向有主意,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应该很清楚,我是管的太多了,今后你的事我不在过问就是。”
被冷清秋这么一闹,陆轻萍也没有找韩妈算账的心思了。说到底,如果不是冷清秋有意,就算金燕西买通了韩妈又能如何?陆轻萍起身往外走,冷清秋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默默无言。推门而出的时候,陆轻萍对身后的冷清秋说:“放心,我不会和舅妈说的。”
听了陆轻萍的话,冷清秋看着陆轻萍的背影,在她的身后低声说道:“对不起。”陆轻萍的身形一顿,似乎听到了,又似乎没听到,但是不管听没听到,她都没有给冷清秋回应,推门而出。随着陆轻萍的离开,留给冷清秋的是两扇因为陆轻萍用力过度,而前后摇晃,一时半会闭合不上的门。随着门扇的晃动,连接的合页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陆轻萍只是一时心灰,关于金燕西和冷清秋的事她不会不管的,但是到底不会过问那么了。
☆、第75章
欧阳于坚来到李浩然家,看到李浩然在花园里,听着留声机里播放的音乐,喝着下午茶,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笑道:“你倒是好悠闲,好自在。看样子,停职的事似乎并没有给你带来什么影响。难为我一听到消息,就赶紧跑过来看你,看来我是白担心了。”
李浩然看到欧阳于坚来,赶忙将手里的书放下,招呼他坐下,又忙喊佣人送茶上来。欧阳于坚毫不客气的在李浩然的对面坐下,随手翻了一下李浩然放到一边的书,说道:“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被停职反省之后,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你倒是想得开,真是豁达!”
伸手将摆在自己面前的点心盘往中间挪了挪,李浩然微微笑道:“想得开又怎样?想不开又怎样?人生在世,谁不会遇到一点沟呀,坎呀的,跌倒了,站起来,迈过去就是了,男子汉大丈夫,受点挫折算什么,若是因此垂头丧气,一蹶不振,整日里唉声叹气,可就成了笑话了。”
欧阳于坚听了之后,叹道:“你能想得这么清楚,这么明白,我就放心了,可见你是真的想开,并不是故作无事。我这次来之前,担心你萎靡不振,特地想了一肚子宽慰的话,如今看来,都派不上用场了。”
李浩然笑着给欧阳于坚一拳,嗔道:“看你这话说的,好像我现在不是灰心丧气,愁眉苦脸的模样就好像不对似的。你也太小瞧我了,难道我就心窄成那个样子?我就那么提不起来,遇到点难事就低头耷拉脑的?”
欧阳于坚笑笑,上下打量了李浩然一番,知道自己的这位同学,出身好,学习优秀,容貌俊逸,从小到大一直顺风顺水,几乎可以称得上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在大学毕业,步入社会之前没有遇到过半点挫折。
之后毕业了,就算在工作方面有点不顺,但是在父亲的护航下,还是没吃过什么苦头。他的人生到现在可以说是一帆风顺,如今一下子跌了这么大一个跟头,心里未必能够接受,就算不至于一蹶不振,但是心态上不能马上调整过来,无精打采还是有的。可是事实却正好相反,李浩然看起来,好像没事人一样,而且反过来和前来安慰他的自己竟然又说又笑的,并非作伪。
作为朋友,欧阳于坚还是很了解李浩然的,他不相信李浩然能够自己调整出来,因此对李浩然的质问笑答道:“虽不中,矣不远矣。”跟着调侃道:“人变得这么敞亮,说说吧,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还是有知己红颜开导?”
面对欧阳于坚的疑问,李浩然避而不答,反问道:“说起知己红颜,你和你的那位清秋同学到底怎么样了?你在犹豫什么?到底要磨蹭到什么时候,就不能主动一点?我这边等着吃你们的喜酒等得花都要谢了。你该不是让我等到下辈子吧?”
想到冷清秋和金燕西之间的互动,欧阳于坚脸上的笑容凝滞了,心情变得低落起来,苦笑道:“可能真要等到下辈子去了。我和清秋大概这辈子没有夫妻缘分,只能等下辈子再续这份缘了。”
“喂,喂,这是怎么回事?我不过是开个玩笑,欧阳你怎么还当真了?”李浩然不明所以,赶忙追问道:“怎么,你表白失败,被拒绝了,还是那位冷姑娘和金燕西在一起了?”
不管是被拒绝,还是冷清秋和金燕西在一起,不管这两种结果哪一种,都好,他虽然免不了沮丧,觉得难以接受,但是总不至于像现在这么煎熬,每天看着他俩打着眉眼官司,心里难受不说,而且心中还抱着微弱的希望,就这么吊着,七上八下的,别扭死了。欧阳于坚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说道:“她没拒绝我,也没和金燕西在一起,但是……”
“但是什么?”李浩然毫不客气的打断他,用“你怎么这么不成器呢”的眼神看着欧阳于坚,恨铁不成钢的问道:“欧阳,你一向是个果断的人,怎么在感情上就这么蘑菇呢?你到底想她表白没?”
得到一个预料中的答案,李浩然叹道:“天呀,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到了现在,那位冷姑娘还对你爱慕她的事情一无所知,你是不是打算永远不挑明,和她做一辈子师生呀?欧阳呀,这追女孩子,‘胆大、心细、脸皮厚’,只要做到这三点,差不多就可以抱着美人归了。听我的,没错,只要记住我教给你的这三个要诀,回头在你的那位冷姑娘上实施一番,我等着听你的好消息!”伸手拍拍欧阳于坚的肩膀,以兹鼓励。
欧阳于坚对李浩然传授的要诀根本不信,他好笑的看着李浩然,说道:“得了吧,听你的?听你的,更不能如愿。不管怎样,我至少还有个爱慕的对象,说起来,在这方面还算稍微有点心得。你一个连恋爱都未谈过的青瓜蛋子,给我上课,教导我,还言之凿凿的说听你的没错。你下这个保证,觉得可信吗?不觉得好笑吗?真是大言不惭……”
取笑李浩然的话说到一半,欧阳于坚忽然睁大了眼睛,惊喜的问道:“可是我们的李浩然先生遇到了心动的对象了?并且发挥刚才传授给我的要诀抱得美人归了?”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欧阳于坚数落着李浩然:“好呀,你这个家伙,瞒得够紧的,竟然半丝风声都没漏。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将人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别胡说,欧阳你也别在这瞎猜,你可真够能想的,明明没影的事,让你说的有鼻子有眼睛的。什么心动的对象,抱得美人归,根本是子虚乌有。让我介绍,我介绍谁给你认识?根本没有这个人。”李浩然摇着头,神色慌乱的否认着。
“真的没有?”欧阳于坚看着李浩然涨红的脸,摆明不相信,笑着威胁道:“你也别急着否认,现在没人在,你当然可以嘴硬,不过你保佑千万不要被我碰到,不然小心我在你的心上人面前说你的坏话,或者将我认识你以来所知道的糗事告诉她。”
迫于欧阳于坚的威胁,李浩然不得不承认,支支吾吾的说道:“什么心上人,别胡说。其实也不算什么心动的对象,只是我前一阵子遇到一个女孩,很特别,因此对她稍有好感,就是稍微有那么点好感。”言语中不忘强调着“稍有好感”,并且还刻意强调道:“不过我们现在的关系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只是朋友,就是普通的男女朋友,所以你想多了。”
看到李浩然局促的模样,欧阳于坚忍不住哈哈大笑,在李浩然恼羞成怒之前,勉强收敛笑容,板着脸,点着头说道:“嗯,我当然知道你们只是普通的男女朋友。我记得某人在大学的时候,被外文院的女生追求,狼狈的不得了,最后在广场上大声宣告,说是要学霍骠骑,‘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所以在外侮未除的时候,坚决不顾及小家,绝不谈恋爱成家。当时你可是信誓旦旦,如今洋人在我们的国家依旧肆意横行,所以自然不能使男女朋友……”勉强板着的脸破功了,笑道,“只能是普通朋友了。哈哈……”说道后面,终于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在北平读大学的时候,李浩然因为家境好,相貌好,成绩优,学校里的很多女孩子都向他表白,只是都被他拒绝了。只有外文系的一名女生,无视他的拒绝,锲而不舍,一直追在他后面不放。无奈之下,李浩然只能选择绕着她走,但是依旧被其围追堵截。在李浩然再一次被这名女生堵住,甚至以生命相威胁的时候,无计可施的他只好在广场上,当着众多师生的面,宣告自己一心为国,无暇顾及儿女私情,这才罢了。这件事也导致也李浩然一直到大学毕业,都不敢交女朋友。
被欧阳于坚揭“疮疤”,取笑,李浩然羞恼之极,对她怒目而视,气急败坏的喊道:“欧阳!闭嘴!”你给我差不多点!这个时候,李浩然很是庆幸,花园里这边就只有他和欧阳于坚两个,佣人被他赶得远远的,没有听到,不然他岂不成笑话了。
欧阳于坚止住笑容,摆着手说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就是。”拿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茶,又说道:“当初在大学里追求你的女同学有几个可是漂亮的很,但是不见你有半点动心,全都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如今这位拨动你心弦的女孩不知道是怎样的佳人,想必生的一定非常美丽……”
李浩然神色不悦的说道:“这是什么话,我是以貌取人那么肤浅的人吗?陆小姐是个秀雅的女孩子,容貌算不上特别美丽,不过她的气质非常独特。我和她第一次见面是因为一本书结的缘,彼此认识之后,发觉陆小姐是个内秀的女子,她的见识和想法和当下女孩子不太一样,她对国家的问题想得很深入,有些观点我虽然不敢苟同,但是堪称独树一帜,想法别具一格,很是发人深省,她真的是个非常特别的女孩子。”
这已经不是李浩然第一次用“特别”来形容陆轻萍了,欧阳于坚听了很是好奇,笑道:“让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很想见见这位陆小姐了,见识一番她到底是怎么个特别法,让你这么推崇。”看着李浩然,欧阳于坚真心真意的说道:“浩然,如果你真的对这位陆小姐有好感,那么就要行动起来,不要像我……”
说到后面,欧阳于坚不免苦涩的笑了一下,关于冷清秋的问题,他和李浩然已经说过多次了,这会她不想和李浩然在谈论这个,因此转移话题:“浩然,你知不知道你这次停职反省要多长时间?你对以后有什么想法,打算好以后怎么办了吗?”
李浩然一脸无所谓的说道:“停多少时间都没关系,我在教育厅挂的只是闲职,类似我这样的人,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至于以后……”他顿了一下,把玩着咖啡杯的汤匙,神色坚定的说道:“他们之所以停我的职,不就是因为我组织的活动戳到了他们的要害之处了嘛,他们不是不让我做吗,我还偏做到底了。停了我的职位,为的是不让我进学校,正好,我还不去了,整个大上海的学校我都跑遍了,听众又能有多少?我去街上,去广场上,那里的听众更多!”
见李浩然没有因噎废食,反而斗志盎然,欧阳于坚大声附和道:“好,我支持你!我们就去街上,去广场做宣传!”跟着提出一个建议,“至于学校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们可以联系一下各个学校的学生领袖,将他们发动起来,虽然我们不方便进去学校搞活动,进行宣传,但是他们可以。”
“嗯,你这个建议不错。我们只有两个人,就算有三头六臂,又能做多少事,如果把学生都发动起来,能做的事就多了。”李浩然听了之后点头叫好。
两人头碰头,凑在了一起商量起章程来。计议定了之后,欧阳于坚告辞而去,李浩然送他到门口,忽然想到一事,说道:“欧阳,你不是一直说想看英文版的《飞鸟集》嘛,这本书被我借到了,回头等书拿过来的时候我拿给你看。”李浩然想看这本书还是欧阳于坚介绍的呢,因此他在借到书之后,也没有忘记欧阳于坚这个引荐者。
欧阳于坚闻言一怔,想到李浩然说他和心动的对象是因为一本书结的缘,他一下子想到了《飞鸟集》上,因此点点头,笑道:“好,我等你从陆小姐那里借来之后阅览。”
回应欧阳于坚的是李浩然家砰的一下关上的雕花大铁门。欧阳于坚摸了一下差点被关上的铁门撞到的鼻尖,笑了笑,转身离去。
此时正在家里和系统商量事情的陆轻萍不知道李浩然和欧阳于坚提起了她,并且欧阳于坚还把她当成了李浩然的女朋友。
将从小偷那里拿到的关于陆家的详细作息时间交给了系统有一段时间了,陆轻萍追在系统后面问结果:“怎么样?分析得怎么样?得出什么结论来了吗?”
系统将分析结果拿出来,问道:“你真的要这么做吗?这也太冒险了?根据我的分析可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要是出了岔子可就糟糕了。而且就算报复,你不觉得你这么做太心狠了吗?说到底,那边到底是陆轻萍的亲人。何况你这样做,可不仅仅是陆振华落不得好,那一大家子,包括佣人都牵扯进去了,跟着遭殃的很多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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