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是我焦躁了。舅舅不过发几句牢骚,偏我怎么就听不得了,我不该和舅舅吵起来。我这是心火,前两天陆振华找上了我,弄得我这边心烦意乱的,正好遇到舅舅挑三拣四,所以心里的火忍不住就发了出来。是我的不是,因为一点小事就闹了起来,实在不应该。”
孰是孰非,大家自然清楚,陆轻萍不介意摆个高姿态,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反正到底是谁的错,冷太太心明镜似的,绝不会因为她把错误揽到自己的头上,就真当是她的错。
冷太太虽然明理,但是宋世卿到底是她的亲弟弟。人心是偏的,陆轻萍知道,她这样不留情的撵宋世卿走,虽然错的是宋世卿,但是冷太太的心里估计也不怎么得劲,即埋怨宋世卿不给她作脸,又怪陆轻萍不给她留面。日子还长着呢,大家共处一屋檐下,陆轻萍不想彼此之间心存芥蒂,就送宋世卿一个台阶,因此就把责任揽在了自己的身上,不过她也不是“包子”,话里还是暗暗的点了宋世卿一笔。
“哪里是你的错,和你没半点关系,你这孩子别把什么事都揽在身上,明明都是秋儿他舅舅的错!是他没事找事!好好的日子不过,瞎折腾!”冷太太听了陆轻萍的话,即感慨陆轻萍的“明理”,又是惭愧宋世卿的“不懂事”,两厢对比,宋世卿真是像她刚才说的,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脸色不由得暗暗红了起来。旋即注意力被陆轻萍话里的内容吸引了过去,惊道:“你刚才说什么?陆振华找上了你?他怎么会找上你?他是怎么知道你来上海的?谁告诉他的?难道是……”目光看向西方,隔壁傅文佩和依萍的住处。
“不是佩姨和依萍说的,和她们没关系。”陆轻萍顺着冷太太的目光看过去,见她意有所指,忙道:“前几天有记者上门来采访,那名记者的名字是陆尓豪,是雪姨的儿子。不过陆振华之所以知道我来上海,也不会他说的。贝当路那边我补课的一名学生,她家的长辈也是九一八后从东北逃往上海来的,两家大概有交情,对外我又没有隐瞒身份,应该是他们告诉陆振华的,因此陆振华才在贝当路那边找上了我。所以现在陆家那边,应该都知道我在上海了,而且也知道我的住处了。”
“啊?原来是这样呀!”听陆轻萍说完她的推测,冷太太心念电转。虽然陆轻萍一直子冷太太面前信誓旦旦的说她和陆家没有半点关系,她不会认陆家人。她说道做到,确实没有去找陆家人的意思,而且平素对傅文佩和依萍态度很是冷淡,但是在冷太太看来,陆振华和陆家其他的人不同,陆振华毕竟是陆轻萍的父亲,打着骨头连着筋,陆轻萍的身体里留着陆振华的血,这个父亲哪里是说不认就不认的?何况,又是陆振华亲自出面找上她这个女儿,陆轻萍真的割舍的下这份父女亲情吗?
虽然冷太太知道像这种家务事,她这个做舅母的最好不要插手,但是陆轻萍毕竟和她住在一起,而且现在她和女儿还有娘家弟弟住在陆轻萍的房子里,因此冷太太沉默半晌,问道:“那轻萍你是怎么打算的?你想好怎么办了吗?你父亲找上你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要接你过去和他生活在一起?你是不是准备继续住在外面?这个父亲你真的不肯认吗?不管怎么说,他到底是你的父亲,你是怎么想的?……”
“舅妈!”面对冷太太的一连串问题,陆轻萍神色坚决的说道:“我是绝不会搬去和陆振华一起生活的。舅妈,我和你说过,我除了姓陆,和陆家半点关系都没有。所以舅妈,以前怎么样,今后还怎么样,我们的生活不会有什么改变。只是恐怕最近一段时间不得安宁,因为陆振华来找我的时候,我虽然和他把话说得很清楚,但是他独断专行了一辈子,未必把我的话听进去了,所以恐怕还会找上门来,到时,说不得要扰了舅妈的清静。”
对陆振华,其实冷太太并没有好感,甚至隐约之间还有仇忾。因为正是因为陆振华强抢冷梅为妾的行为,造成了冷太太公公和婆婆心中觉得憋屈,以致死亡,他俩临死前百般叮嘱冷太太的丈夫要出人头地,从而能够将冷梅从陆振华手里救回来。因此造成冷太太的丈夫为了达成这一目标,刻苦读书,伤了身子,从而早逝。
陆振华可以说间接害得冷太太守寡,对害了自家的罪魁祸首,冷太太能有什么好观感,自然是厌恶的,所以冷太太内心深处是不想看到陆轻萍和陆振华父女两个相亲相爱的。当然,如果陆轻萍想和陆振华父女一家亲,她也不会那么不识相,在其中挑拨是非,离间他们父女的感情。
听陆轻萍这么说,冷太太笑道:“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就算陆振华上门来,若是好声好气的来做客,我就当客人接待,若是作恶客,就怨不得我不客气了。他如今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在东北权势熏天的黑豹子了,能拿我怎么样?只是这到底是你们陆家内部的家务事,舅妈是个外人,也不好多插手,不过只要你自己拿定了主意,不管其他人怎么说你,反正舅妈支持你。”
俗话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不管怎么样,陆振华到底是陆轻萍的父亲,在陆振华摆出态度之后,陆轻萍还不肯认陆振华,在世人的眼光中,错的是她,她是会被非议的。陆轻萍在表明和陆振华划清界限之后,摆明是不在乎人们背后的议论的。既然陆轻萍已经摆出明确的态度,作为当年事情的“受害者”冷太太自然要旗帜鲜明的支持她。
陆轻萍回房之后,冷太太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宋世卿晚饭的时候发脾气,没吃饭,这会饿了,但是今天阿娣没有像以往那样在厨下当值,因为受伤早早回屋歇着去了,他自己又不会做饭,只能找上冷太太。宋世卿来到堂屋,看到冷太太在那出神,问道:“大姐,你在这发什么呆呢?”
“啊?”冷太太回过神来,看到是宋世卿,说道:“我想起秋儿的父亲来了。”不无感慨的说道:“时光过得真快,秋儿的父亲过世都这么久了。如今这兵荒马乱的,我和秋儿已经好几年没回老家祭拜了。虽然年年寄钱回去,托人在秋儿的父亲坟前打扫,但是到底不能亲自看一眼,不怎么放心,也不知道托的人可不可靠?”
“自然是可靠的。我每年回去,都会绕道,亲自去看一眼,大姐夫的坟茔被照顾的很好。”虽然冷太太思念亡夫很正常,但是毕竟冷清秋的父亲已经过世很久了,不管当时有多少悲伤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淡了,因此宋世卿有些奇怪的问道:“这不年不节的,好端端的你怎么想起大姐夫来了?”
“这不是刚才和轻萍说话,说起她父亲来了嘛,我就想起了你大姐夫。当初要不是陆振华作孽,你大姐夫又怎么会因为苦读而熬坏了身子,从而丢下我和秋儿就这么走了。”想到丈夫就这么走了,丢下她们孤女寡母的,冷太太红了眼圈,眼泪忍不住滴了下来,忙拿出帕子拭去眼泪。
“这个轻萍真是不省事,没事她跟你提陆振华做什么,勾起你的伤心,自己却躲到一边去了,真是不像话!”因为晚饭时的风波,宋世卿抓住机会,不遗余力的在冷太太面前给陆轻萍上起眼药来。
“哪里是没事提起的?”冷太太看都到这个时候了,宋世卿还跟陆轻萍置气,想到刚才陆轻萍把责任都揽在身上言语,对比之下,心中恼火,说道:“她父亲找上来,想把她领回去,她和我这个做舅母的说说,怎么就成了没事提起了?什么都不知道你在这瞎说什么!”
“啊?找上门来?”当初陆轻萍来冷家,宋世卿只知道陆轻萍是从东北来上海,以为她是特地从东北过来投奔冷太太的,并不清楚陆振华就在上海,冷太太也没告诉他,所以听冷太太如此说,惊诧的说道:“什么,陆振华竟然在上海?”他还以为陆振华在东北呢。
宋世卿连珠炮似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既然陆振华也在上海,为什么轻萍跑到你这边来,反而不去和她父亲一起住?大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什么都瞒着我,还当不当我是你弟弟?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没人告诉我!还有,陆振华要把轻萍领回去,这是什么意思?”
面对质问,冷太太有些头疼的叹了一口气,解释道:“当时我不是没想起来嘛。再说,这算什么大事?告不告诉你又有什么关系?陆振华活不活着,在不在上海,和轻萍和我们住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谁规定陆振华在上海,她就要和他一起生活的?至于陆振华想把陆轻萍领回去,是因为他以前不知道轻萍来了上海,如今知道了,就想让她和他一起生活,找上轻萍。”
为了怕宋世卿不明白,冷太太将自家和陆家的纠葛,连带陆轻萍来上海来到她家之后的事情,不管是宋世卿已经知道的,还是不知道,全都详详细细的讲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我说呢,轻萍知道当年她母亲的旧事呀。难怪她来到上海之后,不肯和她父亲住在一起。”原本以为陆轻萍不知道当年旧事的宋世卿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就事论事的说道:“不过,既然陆振华找了过来,那这事就不好办了。父女之间哪有隔夜的仇,何况,做为未出嫁的女儿和自己的父亲生活在一起是天经地义的事,哪有自家父亲在世,不和父亲一起生活,反而和亲戚……”
话说到一半,宋世卿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现在他和冷太太、冷清秋住在陆轻萍买的房子里,每个月有陆轻萍在前面撑着,他省了不少钱。如果陆轻萍回陆家,那么他们怎么办?就算陆轻萍肯继续把房子免费给他们住,这其中的各项花销就得他和冷太太分摊,冷太太一个寡妇,带着个女儿靠着积蓄过活,他可不好意占她的便宜。而且他坚信,如果陆轻萍搬走的话,就凭他的薪水,可支撑不起这么吃,家里的生活立刻就会降下来,而且降的不是一个两个档次。还有佣人的问题,若是让陆轻萍把她的人带走,那么剩下的人服侍不过来,日子自认没有现在这么舒服,但是若是让她把人留下,他的薪水又养不起这么多人。
虽然宋世卿和陆轻萍闹得很不愉快,但是他必须得承认,如今家里日子过得这么舒坦,惬意,全都是陆轻萍的功劳,如果想过得继续这么顺心,那么陆轻萍必不可少。基于自身的利益,从自家的角度出发,宋世卿绝不想陆轻萍回到陆振华身边,因此说道:“当然不能让轻萍回去,且不说陆家和冷家的仇恨,单说陆振华,他算是什么父亲呀!当年他来上海,抛弃了轻萍的时候,怎么没想到那是他女儿;这会慈父心发作,又想起轻萍是他女儿来了,想向轻萍展示父爱来了,轻萍不需要!大姐,你绝对不能让轻萍回去!”
宋世卿走到冷太太身边,低声说道:“大姐,你想想,轻萍现在和我们住在一起,水费、电费、煤球费、卫生费、巡捕捐、……全都被轻萍交了,就连伙食费,轻萍也包了大部分,她要是走了,就算房子继续免费给我们住,但是这些费用可都要我们自己掏了,而且,谁知道她搬走之后,还肯不肯让我们继续免费住在这里呢,要是不肯的话,我们还要重新租房,现在外面的房租,大姐,你出去打听打听,高的能吓死个人……”
“你给我闭嘴,不会说话你就别说了,反正也没人把你当哑巴!自从住进来,你是这也没交,那也不掏,谁也不是傻子,只是不和你计较罢了,真当谁都跟你似的,什么钱也不掏!”冷太太把事情说给宋世卿,本来有和他商量怎么办的意思,但是听到宋世卿后面的话说的不像话,气冲冲的打断他,说道:“前面说的还像句人话,后面你说的那是什么?我和你说的是正事,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往打你的小算盘,你掉进钱眼里去了!”
虽然冷太太、冷清秋和宋世卿一样借住在陆轻萍这里,但是冷太太自尊心强,也不肯让陆轻萍低瞧了去,所以在各项费用的缴纳上,也是不落人后,这个月陆轻萍交了,下个月就是冷太太,也没人争较,这个月多了,那个月少了,也没有按着人头来,都是混着的,分得不是很清楚。冷太太想着宋世卿赚得不多,而且还要往老家寄钱,以前她困难,帮不上什么忙,如今每个月省了房租这一大项,她体谅宋世卿日子艰难,就没和宋世卿要,帮他把这钱交了。
冷太太摇摇头,叹道:“听你说话,我就生气,懒得搭理你,没心情听你在这废话,我回房睡觉去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说罢,起身回房去了。
“哎,哎,大姐,我这又是说错什么了?我……”看着冷太太起身离去,宋世卿很是不理解,他明明说的都是实话,怎么冷太太生了这么大的气,至于的嘛,这气性也太大了吧?喊不回冷太太,宋世卿无奈的摇摇头,咕咕叫的肚子提醒他,他本来找冷太太,是想让冷太太做点吃的给他,结果……
没办法的宋世卿到了厨房,一痛乱翻,在冰箱里翻出两样凉菜,又翻出方便面来,找出热水,泡好面,就着那两样凉菜胡乱对付一顿。在知道陆振华在上海之后,冷太太和陆轻萍不当回事,但是宋世卿上心了,知道陆轻萍并不是除了冷太太这里之外,无处可去之后,他今后行事收敛多了,怕气坏了陆轻萍,陆轻萍丢下他们跑回陆振华那里。
陆轻萍还不知道陆振华的存在竟然有这样的好处,她此刻正在房间里和系统说话呢。系统看着陆轻萍,不解的问道:“你打算跟阿娣学粤语?你在打什么主意,又在盘算什么?有那个闲工夫,你不如给我想想陆家的事。你和我说你已经有计划了嘛,但是为什么迟迟不见行动?你能不能上点心?你算算,你占了人家身份多长时间了,答应付出的代价呢?”
“你怎么知道我没上心?”陆轻萍不悦的反问回去。“我不是和你说了嘛,要等待时机,等时机到了,我自然会行动。我一向是说话算话,所以我答应的事,我就会做到,只是可能要稍微等一下而已。至于学粤语,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也许有一天会用到呢,总比临时抱佛脚的好。再说,你不是说了嘛,我在这个时代学的东西等我回到现代后,都会保留,在现代,我想学,没那个时间,如今时间和人选都是现成的,我自然要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多学一点了。男人、钱财、朋友、……什么都有可能是别人的,只有知识是自己的,别人永远夺不走,所以我自然要对永远属于我的东西上心了。”
“嗯,知识是财富,多学一点没坏处。”系统总觉得陆轻萍说她已经有了对付陆家的腹案是推脱之辞,所以忍不住追问道:“你说的时机不成熟,我信了,但是你的计划是什么,能不能透露一二?”
“不行,现在不能告诉你!”陆轻萍摇头拒绝,她做事,在没有计划完全的时候,不愿意告诉别人,这是作服装设计留下的习惯,怕泄密。虽然告诉系统,不需要担心它说出去,但是陆轻萍还是不想破坏好不容易养成的保密意识。为了安抚系统,她说道:“不过你放心,就算我想隐瞒也隐瞒不了多长时间,因为这个计划还需要你帮忙。等我找你帮忙的时候,我会把计划详细的说给你听。”
系统娃娃见陆轻萍态度坚决,知道追问不出来,只能接受,非常不情愿的说道:“那好吧,我等着你告诉我,希望不要让我等太久。”
和系统交谈完毕,陆轻萍躺在床上,在心里把近来的事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迷迷糊糊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入梦乡,一夜好眠。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70章
顾家厨房一角,燃着炭火的红泥小炉上,一只黑漆漆的圆口沙罐咕嘟咕嘟翻涌不休,淡淡的药香弥漫在贫寒窄小的小院中。顾太太轻摇着手中的蒲扇,小心掌握着火候,等药熬好了,倒入一旁的粗瓷大碗中,端进屋里。
“曼帧,吃药了。”走进仅有三两件粗木家具的曼帧房间,顾太太将药碗端给躺卧在床,间歇咳嗽的曼帧。
曼帧瘦削的脸上有着两团病态的嫣红,见顾太太端药进屋,忙费力的用双手将自己上半身支撑着坐起来,在身后垫上枕头,半靠在床头,接过顾太太递过来的粗陶琬,慢慢的喝着。
喝完汤药,曼帧将碗递给一边的顾太太,长叹一口气说道:“妈,我这边因为生病请假,就算病好了,工厂那边估计我的这份工也没有了,所以到时可能需要重新找工作。我这里这段日子虽然攒了几个钱,但是这些天家里吃饭,连带我吃药的花销,等我病好了重新找到工作,那个时候估计剩不了多少,不倒欠债都是好的。所以伟民的大学今年还是不让他去念了吧?当然,我的……我的意思不是不让他去上学,只是让伟民在中学再念一年,等明年这个时候我把他上大学的钱存出来再去也不迟。”
曼帧这一病就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星期,如今才有所好转。躺在床上的这些日子曼帧的脑子也没有闲着。
虽然曼帧身上有三份工,但是其中两份是兼职,在工厂的工作才是正职,这份工作占了她收入的大头。曼帧在工厂的表现并不算特别出色,而且在她的职位上她也不是不可或缺,不可替代的。
前一阵子同一办公室的和老板娘相处的非常好,不知怎么七拐八绕,成了老板娘远亲的方姐想介绍她高中毕业的表侄女来工厂上班,当时工厂没有空缺职位,方姐就瞄上了她的职位。因为曼帧工作认真严谨,挑不出什么错处,所以老板也不好意思无缘无故的就辞退她,因此这事就没成。但是这次她因为生病,请了这么长的假,有方姐在一旁鼓动,所以等她病愈回去,恐怕位子已经被人顶了。
原本顾家的经济大权都是交到顾太太手里的,只是顾太太不会持家,后来曼帧好不容易才从顾太太手里将财政大权抢过来。但是顾家底子薄,她赚的不算多,家里面花钱的地方又多,而她拿到财政大权的时日又短,不等她攒下多少抵御风险的钱就病倒了。这一病,把本就不多的积蓄消耗一空,如果工作再丢了,等她重新找到工作,又要花费一番功夫,所以家里实在是拿不出钱来支付伟民的大学学费了。
那日,和陆轻萍偶遇,陆轻萍和她说的话曼帧都听进去了,当时,曼帧说她做不了主,要看顾老太太和顾太太的意思。考虑到家里的现在的实际情况,其实让伟民出来工作是当下最好的选择,但是曼帧知道,不让伟民读大学,那是不可能的,顾老太太和顾太太绝不同意,而伟民也不会答应放弃学业去工作,所以无奈之下,她提出了让伟民暂缓一年读大学的提议。
“你说什么?重新找工作?”曼帧已经将困难摆了出来,她的提议完全是从实际出发,但是顾太太听了之后,还是炸了。顾太太虽然没有在外面找过工作,但是在外面摆着这么长的摊子,她也不像以前那样,什么都不懂了。对外面的世道,已经有所了解的顾太太清楚,现在的工作也不是那么好找的。如果曼帧失业,就算她重新找到工作,但是这中间来回折腾还不知道要多长时间,其间坐吃山空,只出不进,伟民的大学学费就成了问题。至于曼帧所说的让伟民明年读大学的话顾太太自动忽略了过去,气急败坏的说道:“好好的为什么要重新找工作?难道你们老板就因为你生病就要将你解雇?要是这样我倒要找他问个清楚,这是哪家的道理?难道还不许人生病了呢?你……”
“吵什么呢?曼帧现在生着病,正是需要安静休息的时候,伟民他妈你让曼帧好好休息,跑到她屋子里吵闹像什么话!你这个当妈的,怎么就不知道心疼孩子呢!”顾老太太板着个脸,从外面推门进来,厉声教训着顾太太。
顾太太委屈的说道:“妈,哪里是我想和她吵。是曼帧,是曼帧说不让伟民上大学了……”所以我才和她吵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