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脆发了语音过去,“我看见你一直再删照片,怎么,是怕被我偷窥吗?”
江夏听完笑起来,觉得这人其实意外的挺幽默。便回答一句:“咦?这都被你发现啦?”
盛怀仁又笑问:“那这会儿是怎么了?删的手累了?”
江夏回道:“嗯,确实累了。”
盛怀仁这边停住了,没有再说话。江夏也对着屏幕发呆了一下,又发了一条语音过去,“剩坏人,你喜欢孩子吗?”
想了一下又觉得说错话了,急忙补充道:“你要是不想回答就算了。”
盛怀仁听着这两条连续的语音,又是一阵沉默,然后答道:“当然喜欢。”
江夏听见他的声音,心里的不安稍稍平复,笑道:“我猜也是,你以前,肯定是个特别好的爸爸。”
盛怀仁又沉默了。
江夏只好道:“对不起啊,我......刚刚看到以前发的状态,想的有点儿多。”
盛怀仁察觉到她声音里的不安,才道:“没关系,我儿子已经死了快五年了。你不用紧张,我已经没事了。”
江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纠结了一下,还是鼓足勇气问说:“剩坏人,我觉得咱俩这样不公平,凭什么你可以偷窥我的生活,我却对你一无所知呢?你这比考试作弊还可恶知道吗?”
盛怀仁失笑,叹口气,“我的身高体重恋爱婚史你都知道了,还叫不公平?”
江夏发现这人还挺会抬杠,索性直接问道:“你儿子叫什么?”
盛怀仁顿了一下,微微皱眉,手指按动屏幕打了一行字:“盛禹,小名小雨,他出生那天正好是二十四节气里的雨水。”
江夏对着那行字看了又看,笑嘻嘻道:“一看名字就知道是个爱哭的孩子。”
盛怀仁听着她愉快的声音,心里觉得一暖。然后才恍然想起,他刚刚明明是担心她想要安慰她的,怎么反倒被她安慰了。
这个女孩子,到底是有多贴心啊。
盛怀仁又按下了话筒键,“嗯,特别淘气还特别爱哭,总喜欢骑在我的脖子上,尿湿过我好几件衬衫。”
江夏听完笑起来,“没办法,谁让他爸爸就是个坏人呢,这是遗传。”
盛怀仁无奈笑起来,第一次觉得,在别人面前提起儿子,心里没有那么难受了。
“粱胥年生完孩子刚出月子就去了法国培训,所以刚满月的小雨就被我亲自带了三个月。那段时间是他最闹腾的时候,我为了他把所有工作都推掉了,还是每天只睡三个小时。我用了各种办法想要他止住不哭,最后发现只有一招好用。”
江夏急忙问:“什么招数?哎你先别说,让我猜一猜!”江夏迅速回想之前采访过的月嫂,道:“是不是打悠悠?就是晃摇篮,我之前采访过的一个月嫂说,这个也是门技术活。”
盛怀仁笑着回答:“不是,是我开创的独门技巧。”
江夏笑问:“什么啊?”
盛怀仁道:“背着他出去骑车。那时候到了晚上他就哭个不停,怎么都不肯睡觉。有一次我带着他去看我奶奶,那时候我奶奶还住在a城郊区的一个院子里,晚上我怕儿子哭吵到奶奶,就背着他出来转一圈,结果发现回来的时候他就睡着了。回到家之后,晚上他一哭,我就把他背在背上,骑着单车在社区花园里绕湖一圈,骑得越快,他睡得越香。所以那阵子几乎每晚都有背着小雨出去绕着濠庭别院的人工湖骑一圈,就这么把一身肌肉给练出来了。”
江夏听完笑得胃疼,怎么都想象不到盛怀仁这么一个大男人背上背个小婴儿骑单车是个什么样子,笑了半天才想起来回复一句:“你儿子有你这个爸爸真是太幸福了!”
盛怀仁听出她话语声中未退的笑意,也知道她肯定在编排自己骑车背儿子的画面,笑道:“我以前也没想到,原来有个孩子是那么幸福的一件事,即便再累再辛苦,也还是觉得高兴。”
江夏笑着回答:“哎,你应该带着小雨去参加爸爸去哪儿!”
盛怀仁问:“什么?”
江夏道:“爸爸去哪儿啊,特别好看的电视节目,你都不知道?”
盛怀仁没有回答。
江夏只好解释道:“就是几个明星爸爸带着自己的孩子出去旅游,经历各种生存环境,教育孩子的节目,你有空我陪你看啊!里面的小孩子都特别可爱!”
盛怀仁笑着道:“好。”
江夏忽然觉得,就这样吧,只要他能再回忆起这些开心的事就够了,她又何必纠结那些让他心痛的过去呢。
于是道:“我要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要不现在就去骑车绕滨江路一圈,红烧肉借给你背!”
盛怀仁笑起来,转头看了一眼趴在地毯上昏睡的红烧肉,胖嘟嘟的蜷着小短腿,“红烧肉那么容易睡着,不需要我背着出去绕圈吧。”
江夏道:“那就赶紧向红烧肉学习,去睡觉吧!”
盛怀仁跟江夏说了晚安,脸上笑意依然未退。他洗了澡躺在床上,忍不住又拿出手机把刚刚江夏说的话重听了一遍,然后对着她的头像发怔。
她应该是很想问他儿子是怎么死的吧,最后却还是变成了嘻嘻哈哈的玩笑。这个女孩怎么能这么善良。
想着又叹口气,其实刚刚他也已经下了决心想要告诉他那段过去。只是,那时候的气氛太好太愉快,他实在不忍心破坏。
于是又打开她的朋友圈,却发现之前那条想要生宝宝的状态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新的状态,“小雨天上哈哈笑,大地爸爸睡觉觉。”
心脏就这么被狠狠的温暖了一下。
盛怀仁嘴角忍不住的弯起,他的小江夏文采真好。于是按照江夏教的,在那一条状态下面,点了一个“赞”。
粱胥年第一次来到陈光的小屋,还没进门就被那条窄窄的飘着异味的走廊惊了一惊。陈光有些局促,“梁姐,我家太小了,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粱胥年仔细打量着这间小的难以想象的房间,四面空空的墙壁,不觉倒抽一口凉气,“你在这住了多久?”
陈光挠挠头,笑道:“快两年吧,这地方虽然小但是交通方便,出门走几分钟就是地铁站,省去了转车的麻烦。”
粱胥年看着房间略显凌乱的陈设,又问:“江夏也跟你一起住在这里?”
陈光笑意减退,点下头,“嗯,前天刚把东西搬走的,我还没来得及收拾。有点儿乱。”
粱胥年觉得这屋子里有一种长期不通风而憋闷的混杂味道,每呼吸一口都觉得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