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浮花蕊都尽

    我古怪的头脑经常会无端蹦出任何莫名的东西。有一句诗，在某一个毫无根据的时刻，突然引导了一场清纯而平静的浪花。

    “待浮花、浪蕊都尽

    伴君幽独。”

    似为苏轼先生的作品吧。很多女孩子的引用，大抵是附加着爱情忠贞的口吻，誓做男人们浮花浪蕊后的最后一个。

    浮花浪蕊，对应的，我以为，是高山流水。

    我们打扮得装模作样的样子，做着一些装模作样的事情，便叫社交。在他人和世俗的眼球中定义生命的脚步，在每一个夜幕降临独坐幽篁之刻隐约地看到自己陌生而熟悉的灵魂的模样。白日里我们衣冠楚楚，万众瞩目，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致敬，向着四面八方致敬。喧嚣过后，忽然安静得有一丝的可怕。我们与生俱来地向往宁静，却长大成了一副聒噪的模样。在无法聒噪的时候，竟然迷惘得找不到真正的自己。

    想起曾经看的大明宫词，玩尽了一生心机的皇后在临死之刻说，来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和丈夫一起去当个农夫农妇，过着农夫山泉有点田的生活。而真正隐居山林、终日悠然见南山的某王，却在临死前大喊来世，我定要枭雄一场，云云。或许这场景设置有一点戏剧化，却多少反映了一些肉体和灵魂的距离。

    此生我从未浮浪过。这是我人生唯一的骄傲。纵然对应的是在众人眼中不值一提的平庸，我也明白我内心的喜悦。爱我所爱，恨我所恨。爱的是艺术，生命，自然，恨的是伪善，虚华，造作。若有来生，我想当个乞丐。她必定不是邋遢的和渴求怜悯的，她必定是美丽的和自我的，街头是她的工作室，她的画布和琴弦是证明生命的方式，她每日着着褴褛的衣衫，旁若无人地歌唱，或者描绘出气象万千的人间。她看到一个个西装革履的路人们匆匆走过，向她瞥来不屑的目光。于是她回报以微笑。她看到昨日挽着他们骄傲地行走的漂亮女孩不断交换着身旁伴侣的景色；于是她赐予微笑。她看到每一个夜幕深沉的华灯初上城市闪烁的霓虹，有人哭有人笑，有人俏有人老。她躺在秋风初起的月光中仔细比较着今天和昨天的区别，找不到一面镜子看到自己脸上的皱纹。城市每日在她身边木马般旋转，她在中间寻找着生命的价值。

    看不穿的是天空的颜色。风吹过凌乱的发髻，她分明看到内心湖面，平滑如镜。

    浮华背后，喧嚣留下一小串余音，消散在时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