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欢心——你自己想想,整个咸阳宫中你为谁求过情?!你母亲胡姬不得宠爱,你尚且没替她讨过宠幸,你第一次开口竟然为了一个卑下的内侍。”
“胡亥,别再替赵高求情了。他做错的事情绝不仅仅是心软放你出宫而已。”嬴政看着幼子垂头丧气的失望模样,到底没继续说重话,而是为他顺了顺头发,随即给了扶苏一个眼神。
胡亥虽然戒奶许久,可当初做他乳母的桃却一直留在胡亥身边,注意到国主和长公子似乎有话要说,她立刻走上前替胡亥盖好羊毛毯子,柔声道:“奴婢为公子穿上衣衫吧。长公子也得去换身衣裳才能出门的。”
胡亥乖巧的张开手任由桃将自己抱在怀里往后院带,一双大眼睛却机灵的在嬴政和扶苏身上滚了一圈,向他们摆着手。
待胡亥离去,嬴政忧心忡忡的说:“有些话寡人不好对胡亥说得太透,他年纪太小,不明白那么多复杂屈曲的事情,也不懂奴仆为了往上爬能做多肮脏的交易。胡亥自小与你亲厚,扶苏,替寡人好好教导他,寡人实在不想这个捧在掌心里的孩子成了他人攫取权利的工具,被他们耍得团团转。”
“父王不必忧心,儿臣对胡亥的爱护之情不下于父王,定然会尽心教导他。”扶苏说着,眼神中透出一股极为柔软又极为坚韧的光芒,他用坚定的语气说,“胡亥只是年纪尚幼,只要对他细心引导,以胡亥的聪慧,何愁他不明白人心险恶呢。”
“你说得对,是寡人多虑了。”嬴政听了心中最为信任的长子的话,脸上立刻显出得意的神色,直接把之前的忧虑抛之脑后,欣慰的拍了拍扶苏的肩膀说,“好儿子,好好照顾你弟弟,带他玩得开心点。”
与胡亥消除了父子之间的隐忧,嬴政心满意足而去。
扶苏唤来内侍为他更换出门的新衣袍,带上胡亥和一队多达百人的护卫前往酒肆。
胡亥屁股一直疼得厉害,站着的时候屁股上用厚厚的软布裹着药草还好,可坐在马车之中颠簸不已,哪怕垫了再厚实的软垫,胡亥还是没多一会就眼泪汪汪看相扶苏。
“大哥,你抱着我坐好不好?我屁股疼。”胡亥看着扶苏上扬得越发明显的嘴角,一边说着直扑到他怀中。
扶苏赶忙接住胡亥软绵绵的身体,在他肚子上捏了一把,笑意盎然的调侃:“今日你可是费尽力气才出宫的,没见到高渐离和宋如意,你自己怎么就先喊苦了。”
被扶苏提起自己疼痛的屁股,胡亥自然想到没从嬴政嘴里挖出来的赵高结局如何。
他漆黑的眼珠在眼眶中滚来滚去,停顿片刻后,压低声音说:“大哥,今日阿爹听到我提起赵高为什么忽然发脾气了?他被我连累了么?”
扶苏断然道:“与你无关,父王惩罚赵高是因为他得到了父王的信任,却又去肆意挥霍这难得的信任——若非赵高狂妄自大以为父王对他信任绝不会惩罚,他怎么敢明知道此事不妥,却瞒着你欺上瞒下。”
胡亥瞪大眼睛小嘴微张,过了好半晌,眼中竟然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他垂下头,拧着扶苏衣摆上装饰的花纹,不高兴的说:“阿爹对一个内侍比对我还重视,我不高兴。赵高真讨厌,阿爹、阿爹也讨厌,阿爹最讨厌了!”
他撅着嘴一脸委屈,忽然紧紧抱着扶苏铂金不妨,十分娇纵的说:“大哥你答应我,要对我重视超过其他人——任何人都不能比我重要!”
扶苏注视着胡亥明明应该十分惹人厌烦的模样,却从他恍然无措的眼神之中看出胡亥眼底深藏的害怕。
他抱紧胡亥,认真的说:“这秦国之中,再也无人比你对我来说更重要了。”你是我心中大秦的未来。
胡亥没想到扶苏真会用如此郑重其事的语气对自己承诺,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怪异的情绪,既有不敢置信,还有一股十分微弱却真是存在的甜蜜感觉。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加快不少跳动速度的心脏,嘴角总是十分到位的笑容,终于不受控制的露出些许傻气。
胡亥心想:被人重视的感觉真好。
这……一定就是被讴歌了无数年代的亲情!
果然很感人!
“大哥,我也最喜欢你了!以后没人比你对我来说更重要!”胡亥收起脸上的笑容,绷着脸用力点头,连总带着一股甜腻撒娇味道的声音都变得清朗了许多。
扶苏看着他这幅认真的小模样,眼中笑意越发柔软说出口的话却十分不中听:“从此以后你每日多加一个时辰的功课。”
胡亥笑容一僵,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高声说:“大哥,这时候你怎么能说这个?”
扶苏眼中笑意更盛,继续不紧不慢的将后半句话说完:“再加半个时辰的马步和半个时辰的弓弩。”
胡亥抓着扶苏手腕狠狠咬了一口,忿忿的说:“我忽然觉得大哥、大哥距离最好还需要磨练。”
说着话,胡亥哼了一声直接扭过头,扶苏伸手捏住他肉嘟嘟的下巴,微微用力便让胡亥回过头。
他侧脸与胡亥一贴,嘴唇从胡亥的耳垂上擦过,低笑着说:“你若是能跟得上我同样岁数的学业,我就不再管着你、压着你,让你随便开心玩乐。”
暖暖的呼吸吹在胡亥耳边,他抱着扶苏的脖颈,脑中一白,脱口而出:“我要压着大哥,不给大哥压!”
扶苏垫了垫很有些分量的胖娃娃,顺手掐了掐他肚子上的软肉,轻笑着调侃道:“难道胡亥现在不是压着我呢么?”
不等红着脸的胡亥回答,规律摇晃的马车已经停下脚步,一道粗豪的声音急切的从门外响起:“为何荆轲会死了?!他昨日入城时候还好好的!”
☆、第51章壮士慢走尔康手
“壮士稍等,待我与胡亥下车细说。”扶苏探头向外吩咐一声,便回过视线。
宋如意原本怒气冲冲,却不知为何当年轻公子视线从自己身上滑过的时候,脚步一顿,被他慑服在原地,停下了悲怒交加的喊声。
那公子身着一件素色锦缎广袖袍服明明端坐在马车之中,一动也没动!
“能自己站稳吗?”清朗的青年男子声音响起,犹如钟磬之声透彻悠远,余音直接穿透车厢传入宋如意耳中。
宋如意忍不住搓了搓耳朵,觉得自己耳根发麻,他心想:扶苏公子的音色分明没有丝毫变化,可对自己和对问话之人的语气却犹如寒冬腊月和春风拂面的区别,也不知道何人有幸被他如何照料。
没等宋如意好奇的向车厢里偷看,一道柔软稚嫩的童音已经软绵绵的响了起来:“大哥你欺负人,我不就是、就是屁股被阿爹打肿了么!哼,有什么不能走的!”
话音未落,“哒哒”几声,近些日子没少和他们见面的胡亥公子已经抱着衣袍下摆,动作灵活的从车上直接跳了下来,惊得内侍连连哀嚎。
“胡亥,不可胡闹,小心再碰到伤口。”
宋如意控制不住的顺着透出责备之意的声音抬眼望去,立刻见到扶苏公子站在车头,一头漆黑的长发拢在身后,用细细的丝带随性的辫在一起,结成松散的发辫,颊边垂落的几缕发丝随风轻轻飘动。
他眼神始终停留在车下的男孩身上,踏着内侍搬来的脚凳一步步走下马车,步履转换之间动作高贵得让人忍不住想跪在地上,觉得多看他一眼都是亵渎,但这样的秦国长公子却停在男孩面前扬眉浅笑,神色平凡的像是个普普通通的兄长。
扶苏公子只是平平淡淡的几部下车,站在了胡亥面前,宋如意和周围的人声却自从扶苏公子现身就早已自发安静下来。
宋如意颇有些安慰的想:咸阳城的百姓们和自己没啥不同,他们都用视线紧紧盯着秦国的长公子,完全没办法抽离注意力去做其他事情。
秦国的长公子果然出众!
宋如意心中赞叹一声,正待开口却发现扶苏公子不知道在胡亥耳边说了一句什么,随后,牵着被他逗得满脸通红的孩子抬步走到自己面前。
随同扶苏公子而来兵士立刻拉开人墙,将酒肆两侧的平民驱逐开来,隔出一片空地。
宋如意皱起眉头,不高兴的说:“扶苏公子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