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当年没有酿下不可挽回的过错,没有在辛瞳的生命轨迹之中充当那个绝不该成为的角色,没有让她于此刻便瞧出他刹那之间的举足无措。
思绪拉拉扯扯,这样的伤感与迟疑,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已着实不常见了。果然是让面前这个不省心的丫头给缠乱了心,看着她悲痛欲绝的模样,心里也被牵扯地揪心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辛瞳终于收拾好了杂乱的心绪,垂着眼帘站起身来,待到双目再次睁开,已经全然不能瞧出丝毫的哀怨与忧愁。
辛瞳主动望向皇帝,却见他也正专注地瞧着自己。并未闪躲,辛瞳朝着面前的男人投去个感激的神情,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此刻都要感谢他愿意告诉自己真相,更感谢他方才的那份不去打扰,让她得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重新找回自我。
前路漫漫,在他那盘重又开始布局的棋盘中,不论他将会把自己摆在何处,不论未来有多么荆棘坎坷困苦难行,此时,她只不断告诫自己,加倍谨慎,保持自我,同面前的男人重新建立足够的信任,一起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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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难相对
望着辛瞳重又变得鲜活的面庞,宇文凌料想她此番终究算是暂时打开了心结。不管有没有想通,到底还是将自己方才说的话听了进去。其实设身处地去想,这对于此时的她来说已经实属不易,至于再多的要求,眼下他也不着急,留待以后慢慢解决吧!
居高临下地眯着眼睛打量她半晌,开口问道:“现在愿意随朕回宫了?”见她微微点头,便不再管她,径直先行朝外走。
推了门,却见王礼夫妇此刻还双双跪于阶下,见了皇帝出来,连忙恭敬叩首。辛瞳见状,忙不迭就要上前去扶,被宇文凌一记眼刀横过,登时定在原处。
“王尚书起吧,朕占用你这间屋子也实在够久了,这便回宫了,爱卿自便吧。”
云夫人见皇帝喜怒莫辨,却决口不再提起自己儿子的事情,心里实在担忧会就此作罢,慌慌张张就要起身跟上前去,被王礼一把拉住制止了。帝王的性子,他比妻子要了解许多,但凡他决定的事情,绝不会被任何人的意志所左右,便是你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能将他说得动,此番再开口又有什么用,不过更加触怒圣恭惹来罪责罢了。不过,自己夫妇亦或是其他人均不能做到的事情,或许有个人却可以略加尝试?只这会子实在不知她内心深处是作何感想。
宇文凌已然走远,见身后的人并未跟上来,回头朝辛瞳瞧过去,却见她依旧站在王礼夫妇身边迟疑不决。心下明了她所为何意,却也不再对她多加阻止,同一旁跟上来的侍从说了几句,便径自先行出府去。
那侍从走至辛瞳身边,恭恭敬敬给行了礼:“姑姑,主子往尚书府外等您。”
辛瞳明白这是皇帝肯留给自己时间单独同王礼夫妇道别,到底还是对这份体贴十分感念。答应下了,便连忙去搀面前二老:“王叔、云姨,你们快起来。”
王礼顷刻之间老泪横流,短短半日,面色看起来竟像是比初见时苍老了许多:“瞳丫头,你王叔我实在是对不起你。我老了,胆小怕事经不起诱惑,我实在有负当年与你爹多年的交好之情,真是没脸再面对你。”
辛瞳连连摇头,瞧着他们夫妻二人均面有难色,突然想到一事,开口问道:“王叔,你们是不是碰到了什么难题?”
王礼实在没脸再冲着辛瞳开口,云夫人却再也控制不住:“瞳丫头,我同你世叔实在是对你不住,但我们这样做也是有苦衷的。你王大哥已被调离京城多年,我的身体每况愈下,毕生之所盼不过就是希望他能够时常陪伴在身边。你王世叔他也是实在没了办法,更何况君令不可违抗,瞳丫头,还请你能够谅解啊。”
如今,想要知道的事情已然明了,没了初时苦闷焦躁之心,辛瞳对于王礼夫妇二人的怨愤也便无从说起:“云姨,这件事情你们不必再放在心里。倒是我不好,父母的离世对我的打击实在太大,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才会迁怒于旁人。说了那么多冲动的话语,还要请你们多加担待,又怎么会再生你们的气呢?王大哥这件事,我再想法儿去求求主子,他向来爱惜人才,想来一定不会为难王大哥的,你们放心便是。”
听着辛瞳口中话语,王礼料想定是皇帝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说服了她,至少现在看来已是一切如初。还想要再多劝劝这丫头几句,却意识到自己如今实在没有立场。也罢,不论这丫头将来还会经历怎样的风起云涌,至少现在看来,她是被小心呵护着的。这样自然是好,只是他的心里还是隐隐有些愧疚与担忧:“瞳丫头,你还好吗?”
辛瞳知道王礼这是在担心自己是否已然知道事情真相,强迫自己扯出抹淡淡的微笑:“您放心,我没事。真是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残酷,但无论如何,我还是会勇敢地去面对。叔。云姨,时候不早了,主子还在等,我便先回去了,日后若是有机会,我再来看你们。”
言罢,冲着二人微笑颔首,终是毫无留恋地离了此处。人都有私心,自己更是绝非完人。嘴上说着不在意,可心里到底还是会存了芥蒂吧。虽然心里明知道云姨他们二人在对自己的事情上是有着许许多多的无可奈何,但短期之内还是会变得无法面对。
等出了尚书府,果然瞧见有车马停在府前,却并非是一早出宫来时的御用车驾。辛瞳掀了帘子上车去,坐在了皇帝的身边,两人心事各怀,竟是无言以对。
辛瞳想起上次往南林苑摘果子的那一次,仿佛就在不久前,只是那时真相尚未撕开,自己还能怀揣着懵懂拿自己当孩子看待。时过境迁,一切都不一样了,但望着身边的男人,又觉得像是什么都没有改变。牵牵扯扯,勾起了辛瞳万千的回忆,一时之间思绪万千。
终还是宇文凌打破了沉默,辛瞳竟隐约感到他的言语之中透出些许少有的关切与柔和:“辛瞳,你累吗?如果还能坚持,就先不回宫,朕带你去个地方。”
一个突兀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之中一闪而过,辛瞳蓦地转过面庞望向身旁的男人:“您要带我回家?”
却见他微闭了闭眼睛,嘴角一丝微不可察的叹息:“你的家,将来有机会,朕再带你回去,现在还不行。”
辛瞳再没有开口去问为什么不行,其实这个答案,她自己心中再清楚不过,失落之余还是打起精神开口问道:“那主子要带我去哪里?”
“朕让人在城东置了块地界儿,合着心意做了好一番布置,有时朕心绪烦乱,便会自己一个人往那边停留片刻,心情便可宁静许多。”原来竟还有这样一个去处,这却是辛瞳之前从不曾知晓的。
车驾在紫禁城东一处偏僻的角落停了下来,乍一眼看去,是个丝毫不起眼的狭细胡同,弯弯绕绕走进去,却竟是别有洞天。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开始,瞳瞳凌凌也该有所进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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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有洞天
吩咐了身旁随侍的人远远候着,宇文凌目光转向辛瞳,让她先行下车,自己紧随其后。见她一脸茫然,又开口道:“算了,这里你不清楚路,还是换我带你走。”
辛瞳听他这样说,心里着实好奇得厉害,眼下究竟是要往何处去,见他已然大步向前走,便连忙从后跟上。
经过一个细细的窄道,辛瞳左右细细打量,总感觉脚下之路并不顺直,不经意之间仿佛是在不断转变方向,没过多久,便已全然不知此刻身处何处。且四周宁静之中透着些许怪异,竟是隐约感觉到有人的气息。
宇文凌瞧着她满面狐疑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果然是坏事做得多了些,便就有了经验,这会子意识倒还算分明。行了,别看了,就是你想的那样。这窄道看似普通,可周遭砖瓦树木形成的叠砌感却会让人产生幻觉,迷糊了方向也是自然。前方通往的地方早就被朕化为私有,附近周遭都有人层层把守着,除了朕,旁人是进不去的。”
辛瞳给他说的微微有些窘迫,想要开口辩驳,又觉得旧事重提着实没有必要,索性闭了嘴,只管跟他向前走。
直用了半炷香功夫,眼前视线才得以豁然开阔,只面前的一切,却着实怪异的可以。
放眼看去,远远一片只单一汪池水乍现于眼前,想来是挖凿得极深,隐约可见水波荡漾,却丝毫不见湖中游物及池底景象。方方正正占地极大,最为奇怪的是,如此空旷一片,竟未见任何石桥亭台,实在显得有些不太寻常。
宇文凌冲她招手让她跟上,直围着池水绕了小半圈,在一片巨石堆砌的挡屏前止住了脚步。辛瞳细细瞧去,发现青石之间竟现出条细细的走道,并非铺架其上,倒像是融入了池水之中,直直的通向了水底深处。
这般景象着实令人不可思议,宇文凌示意她上前细看,这才让她相信眼前所见实在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只是这池水之中怎会有路,简直匪夷所思。宇文凌瞧她此刻神情都变得有些迟钝呆滞,心下好笑,率先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越往里去,眼前的景象就变得越发神奇。没隔几步,便有一颗碗口大小的夜明东珠,用紫檀木架高高托起,映照的周围光影若隐若现,明暗不定。
向两边望去,水中景象一览无余。因着池水极深,外头看来不得其究,此刻身处其中才发觉,各色各样的奇鱼异草竟饲养的极多,色彩斑斓,令人应接不暇。
辛瞳触手去摸,指尖的触感冰冷光滑,再细细查看,骤然明白了个中缘由。这竟是拿了最为通透硬挺的晶石粘黏比邻,铺就成了条长长的过道,从池水的一畔,直直通向了对岸。脚下踩着的,头顶罩着的,以及左右两旁触手能够摸到的,浑然一片,塑为一体,黏凿成了一个稳固且密闭的幻妙空间。
“还好你长的轻盈,这地方通常都只朕一人经过,对于它究竟能承受多大的重量,说实话,我也着实弄不大清。当初建造此处,为安全起见,便是连这些珠子都不敢放置过多,不过现在看来,便是加上你,也不见得有任何妨碍。”
听他这般取笑自己,辛瞳一时忘记了开口辩驳,满满的注意力全给周遭的景象吸引了去。眼前的一切,实在太过神奇,别说她久居深宫多年本就视野不大开阔,想来便是云游四野的仙人异士,这般奇景也是从未见过。
宇文凌瞧她面上神色,显然领她来此的目的已然达到。能让她暂时抛开所有的一切,忘掉仇恨,忘却悲伤,唯有满满的惊喜与专注宁静。如此这般,哪怕只是一时也好,都可以让他不去计较,从此以后这个地方,再不属于他自己一人。
“向前走走吧,去找个地方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