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只是现在,他究竟在哪里!
两人的身影迅速闪过大厅里川流不息的人群,连电梯都来不及等便纷纷冲向楼梯。宁霂尘已经在打负责人电话了,只是那端却始终占线。不安的预感同时从两人心口翻涌而起,宁霂尘大步上前,猛地拉开审讯室那层楼的安全门冲了进去,还没拐过弯就见一群警察拦在了审讯室门口,而对面电梯“叮”的一声响起,几个戴着口罩的法医正步履匆匆从里面走出来。
“出什么事了?”他心尖一坠,一把拽住正满脸惊慌难以置信的负责人。穆杨也凝神向那端灯火明亮的房间看去,半掩的门边,挡住众人视线的警察让开了半个身子给法医进去,而里面桌子上半趴着的熟悉人影,让他瞳孔猛然一缩。
“吕刚刚才提出要看时间,这是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我们只好照做。”负责人还没缓过神来,惊得连嗓音都颤抖起来,“谁知道……谁知道他一听到时间就——”
“服毒自杀了。”穆杨轻轻开口,走廊苍白眩晕的灯光下,一时间竟然谁都没有说话,只有一阵冰冷刺骨的寒意渐渐从他的脊背蔓延升起。
来不及了,什么都来不及了。
那个人,已经逃到了不知所踪的世界某处,甚至此刻,或许正在看着他亲手制造的新闻头条,看着所有人的恐慌和悲痛,兀自微笑欣赏。
他们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也从此失了他所有的线索,只能等待他悄然无声的再次靠近,无法预知,也无法防备。
而这一次,他不需要再隐藏他的真正目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真的冒出了好几个留言的亲呐,有木有看到我的星星眼,开心!谢谢大家滴支持~~~
☆、第60章chapter60
一个月后。
寒流席卷昭市,刺骨的冷风已经接连肆虐了好几天,荒芜了青草凋零了残花。满地都是金黄的落叶,踏上去簌簌作响,倒是在秋日的肃萧中平添了几分韵味。舒浅站在高大的梧桐树下,原地边跺脚边蹦哒着取暖,只是这样热身了一会儿浑身还是冷得慌。她抖抖肩膀,又从口袋里抽出冰冷的手放到嘴边哈了哈气,正巧就隔着那薄薄的热雾看见迎面走过来的高挑身影。
“找到停车位啦?”舒浅赶忙小跑过去,乌黑的头发在肩头跳动着,露在外面的白皙皮肤也被冻得泛起了薄红。穆杨抬手揉了揉她脑袋,只觉得指尖触感冰凉冰凉的,抿了抿唇,二话不说就拉过她毛茸茸的连衣帽套在了她头上。
“傻。”他低沉悦耳的嗓音里带着几分不自觉的宠溺。舒浅吐了吐舌头,又将帽子拉紧了点,暖意渐渐爬上头顶,还是撅着嘴不承认:“你才傻。”
穆杨轻笑一声,攥着她的手放进自己衣袋里,两人一起向住院大楼走去。男人穿着一件灰色的羊绒混纺大衣,纽扣敞开,露出里面薄薄的深蓝色针织衫,这身潇洒又清贵味十足的打扮衬得整个人气质愈发贵气清朗。而他身旁偎着的小女人则看起来活泼鲜明更多,宽大的绒帽下只露出一张俏丽生动的小脸,步履轻快地跟着男人轻言细语。这样的组合无疑是周遭最抢眼的一对,许多人都留神多看了几眼,路过的小护士们更是偷瞥着穆杨兴奋地说了会儿悄悄话,转而又忍不住张望向舒浅帽子下的脸,一副好奇又歆羡的样子。
舒浅本还妥妥地视而不见,只是被众人目光围追久了终于还是忍不住,忽然就停下脚步拽住穆杨,然后一粒一粒把他大衣上的纽扣扣了个严严实实。穆杨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小心思,低头看着那微微嘟起的嘴唇,眼中染上笑意,却还是装作不知情地问:“怎么了?”
“怕你感冒!”舒浅剜了他一眼,又苦恼地嘟哝一句,“为什么我都快被冻成僵尸了,你还一点也不冷的样子?”
“习惯了而已,波士顿这种时候都快要下雪了。”
也对,昭市在偏南方的位置,比起他在美国呆的地方已经暖和了许多,若不是这股冷空气突然来袭,现在恐怕还有十六七度呢。舒浅顿时释然,手里的动作却还是不停歇,全部扣完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这才满意地重新挽上他的胳膊,乐滋滋道:“嗯,这样看起来更帅。”
更帅?穆杨无奈,扣子都要扣到他脖子上去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来的禁~欲派贵族呢……
情人间的小打小闹就像软绵绵的蜜糖,温柔而又甜蜜。很快他们就进了住院部,清晨的大厅还有些冷清,舒浅先走进一部电梯按下韩亦病房所在的楼层,一回头却见穆杨还站在门外,正若有所思地盯着她,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不进来么?”她按住开门键等他,有些纳闷。穆杨停顿片刻才悠悠然跟了进来,淡淡道:“那天也是这部电梯。”
哪天?舒浅满头雾水,关紧的电梯门上倒影出身后他清晰的轮廓,她无意识地抬头,却忽然察觉到一抹灼灼炽热的视线,接着就听他低声反问:“不记得了?我们第二次相遇。”
舒浅一怔,忽然就记起那天的场景——也是这样一个清冷的周末,她来医院探望完何洋,正准备去赴许卿桓主动牵线的“相亲宴”,哪曾想还没等到餐厅会面,离开医院的电梯门刚一打开,就正对上了里面穆杨同样略略惊讶的视线。
那么多巧合,那么多缘分,那么多运气。哪怕只是差极其微小的一步,或许他们这辈子也就走不到一起了。偏偏命运的轨迹如此巧妙地重合,千万个分叉路口前,他们终究还是被牢牢牵引到了一起,走向了同一条道路和未来。
而此刻回忆起,她的心间猛然升腾起一种由衷的感慨,有些颤巍巍的后怕,更多的却是难以言喻的感慨——
穆杨,原来从一开始就有命中注定,原来我们是如此幸运。
她忽地就笑了起来,那样发自肺腑而又舒心灿烂的笑容映在金属镜面上,如同冲破阴霾的阳光,一扫连日以来压抑不止的情绪。穆杨也挂着浅淡却无比温和的笑意,没再开口,而是从背后轻轻环过了她,下巴抵在肩头上,就这样温温热热地望着倒影里她笑得弯弯的眉眼。
这样平静的幸福,多久没有感受过了?
安静的电梯内只有他们彼此的呼吸声,不过几十秒的时间,却像是被绵延成一个世纪,每一刻都像是最后一秒,每一刻都弥足珍贵。
……
韩亦是在两周前醒来的。他恢复得不错,一度重伤至几近脑死亡,好歹还是硬挺着闯过了生死线,如今已经可以慢慢开口说话了。舒浅和穆杨走到病房门口,正巧碰见韩妈妈推门出来,见到他俩也不惊讶,平静地让开门口的路:“他刚醒来。”
穆杨点头致意,舒浅也冲她笑笑。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韩妈妈却像是苍老了好几岁,此刻也只是淡淡抿了抿唇没出事,绕过他们走向护士站了。舒浅无奈叹了口气,有点替她难过,又有点替穆杨委屈。正兀自闷闷着,手心却忽然被他轻轻一攥,一抬头便撞上他沉静如水的目光,仿佛早已了然她所有的想法。
好吧,他这个当事人都全然不在意,她还瞎担心什么……
大抵是为了让韩亦快点恢复,亦或许是想让这死气沉沉的房间多几分生气,原本苍白单调的病房被韩妈妈细心地布置了一番,还真亮眼舒服了不少:床头柜上摆着亲人的合照,床单枕套换成了温馨的天蓝色,每次他们来探望时也都能看见花瓶里品种不一却同样沾着露水的新鲜花朵,而这次,甚至连挂着吊水瓶的铁架上还缠了一颗粉色的气球。舒浅瞪大眼看着那圆滚滚悬在半空中的小玩意儿,还没开口就见韩亦面带赧色哑着嗓子急急解释道:“这是……这是值班护士送的……”
“上次我们碰见的那个小姑娘?”穆杨笑笑,走到病床前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快点好起来,别让人家等久了。”
等等,这什么跟什么啊?那个小护士她也见过好不好,看起来哪有什么异样情愫啊,不过就是人有点害羞罢了……舒浅本还以为穆杨只是在打趣,结果却见韩亦瞬间噤了声,苍白的脸颊上也泛起了薄薄的红晕,她的嗔怪声顿时噎在了喉咙里,忍不住默默在心里自打三十大板仰天长叹——
她勒个去,穆杨不是一度恋爱情商为零吗,什么时候竟然反超了她,连对这种事情的洞察力都直线上升了?
男人,尤其是他这样厉害的男人,有时还真是一种可怕的生物……
“吕刚抓到了吗?”过了一会儿,韩亦再度开口,抛出的话却让房间里的气氛无形一滞。舒浅好不容易轻松片刻的心情瞬间又绷紧起来,下意识担忧地抬头望向对面的男人。这个话题如同两人之间的禁忌,他们除了无声地等待别无他法,可是日子这样一天天流逝而去,越是平静,却越是揪心而又瘆人。
“还没有。”穆杨神色倒是淡然,仿佛只是在谈论天气那样普通的话题,轻描淡写一笔带过,接着便岔开话题和韩亦聊其他事情了。舒浅坐在窗边的椅子前,揪着茶几上康乃馨的花枝晃啊晃,余光中隐约瞟到穆杨看过来了好几次,她却不想抬头,只是一个人望着窗外阴沉的天色遐思着。
那个人,现在究竟在哪里呢?
动心忍性,徐徐图之。他按兵不动这么久,是已经放弃了,还是在蓄势酝酿一个更宏大更可怕的阴谋?
两个男人也没有聊太久,韩亦说话还有些费劲,穆杨又安抚了几句,很快便拉上舒浅告辞了。只是他俩刚走到门边,忽然听见背后那个黯哑的声音,缓慢吃力却无比努力地一字一句说道:“穆大哥,我妈的态度你别介意。我从来……从来没有后悔过。”
穆杨脚步微顿,眸色垂下几分,片刻之后才缓缓回答:“我知道。韩亦,谢谢你。”
门关上了,韩亦独自躺在床上,因为费力说话而略微喘气的呼吸慢慢恢复了平静。因为脑部受伤,最近他总是格外容易疲惫,此刻却固执凝视着苍白天花板,许久才闭上眼,再次沉入梦境。
等这一觉醒来,是不是一切就可以尘埃落定,罪恶跳入深渊,而穆杨他们,依然能够安然无恙?
但愿,只能但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