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的家有十多里路。父亲并不走那弯弯绕绕的马路,只爬那一座座山头。依着月色,以男子的激情与沉稳行走一程又一程。
追赶的路途,不知父亲是否有遇到过什么,然而父亲从不与人说。
当他把母亲追到了他的梦里时,他对母亲说着那些月光光,阴悒悒的穿山走林的时光。那时,母亲才懂得父亲是如何每夜来到她家,守候着她的归来,又在她的梦里踏着月色回归。
于是,父亲成了母亲的月光人,母亲成了父亲的月光梦。
当有一天父亲告诉母亲,还有一个女子追着父亲似月光般的附影而来时,父亲躲在母亲的娘家里。每晚,守候着月光,夜色迷霭,痴等母亲,决断那女子。那个痴情女子后来也终于被父亲无情的遗忘,最终凄然的放手。那个女子是蛮横而无条理的,她也无月色那般的清霭忧柔,只能悉数的忘怀。
母亲在朦胧月色下轻轻给她说着父亲。她的梦便跌进了月光里。碎在夜色里,莹莹的,浪漫了她的心怀。她的心坎便有了咚咚的跳动声,碎碎地疼在月色轻晃的粼粼光漾里。
父亲缄默地吸着烟,吞云吐雾,迷蒙了她的眼眸。母亲笑侃的声音,轻轻吹进她的心房,她浑身瑟瑟的疼痛着。想说话,想发出疑问,却最终什么都没有问,只是轻轻绽开笑靥。很专注的在迷离中凝睇着父亲与母亲。
她不知道为何要走这么漫长的路途,月夜清途,也许因为亲情,因为爱。她不知道为何浑身如此的绵软酸涩,在翳云重重里无力沉重,也许是因为生活,因为挣扎。她的意识倦怠,然而在母亲的笑言里,她又醒过来了。
她不知这是否算是一种浪漫呢?也许算吧,是一种很矜贵的浪漫。
一生只此一次,于夜色下撩拨清霭的情缘。母亲是踏着月光走来的,父亲是背着月光驰来的。母亲与父亲都在月光里追逐着一个梦,而她的梦早已在月光下靡碎。
当月光终有一天停在夜穹里等候着她时,她再一次地记起了那月夜下的追逐。恍惚中,她似乎看到父亲坚忍地踏在月光下的扑哧声,她也似乎看到母亲在月光下强撑的笑语,涩涩的,戚戚的。他们组合在一起的世界,无声,坚韧,悲怆,宽广
月光是无言的风物,只是意象中的尤物,因情而生韵。不同的生命历程,赋予夜色以不同的曲韵。
盈满月光的生命,虽然清柔而幽霭,然庶几是清寥孤独的,载着一场生命之离梦,总也是那般凄清而蚀心。
无论此生是否选择的对,月光下行走的生命便总是那么令人怜惜且珍重着。不分对与错,不分缘与份,只是安然,端之如素,悲欢歆享。
轻轻地踏着月色,行走,蹀踏,追逐。孤独从梦的起死走到梦的惺醒。
2011.4.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