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她转过去面对着那荷花池。
入秋了,荷花早谢了,满池寒冷的月色,三小姐摇了摇头,说:“不中用。”
绥绥忙道:“左右现在还未正式拟出圣旨,不去试试,又怎么知道?再不行,三娘做过一次女道士了,再做一次也……”
三小姐忽然扑哧一声笑了,转过头来,眼中却含着泪。她说:“你就这么希望我嫁给贺拔弘?”
绥绥道:“我只觉得你不喜欢瑞王殿下。”她顿了一顿,在太湖石上坐了下来,“世上又能有几人能同喜欢的人在一起,在一起了,又能多少得以长长久久呢?我不能,所以总希望看着旁人花好月圆。若再论私心,贺拔是个好人,三娘你也是好人……”
三小姐微笑道:“贺拔的确是个好人,他同我认得的所有公子王孙,都不一样。那日我在丽正殿前遇见了他,他还记得我。这样也好,在我心里,他永远是个好人,他的不好之处,就留给他的妻子去知道罢……就这样吧。”
“三小姐?你——”
绥绥不明白她为何忽然转了性子,简直判若两人。待要追问,三小姐却对她笑起来:“谢谢你,小娘娘。”
笑着笑着,终于流下眼泪来。
她说:“我是杨家的女儿,是姊姊的妹妹,这就是我的命。”
绥绥没有听懂三小姐的话。
反正李重骏说得没错,她这个媒娘是彻彻底底失败了,绥绥满腹心事回到前殿,不想筵席上更热闹了。
原来方才前线传来了捷报,说激烈的围攻之后,大梁军队终于打下了乌骨城,遣信使连夜赶回。
皇帝重新赐酒,一高兴,还亲自击奏羯鼓,奏起武乐来。
绥绥没想到,皇帝看着儒雅得很,还会这种激昂痛快的乐器。
悠扬清雅的洞箫琵琶也停住了,乐师们忙也换了铙钲之类的器乐相合。刹那间,只听雄浑激荡的金鼓之声回旋在辉煌的春殿,山崩地裂一般,冲开重重宫门,峨峨高阁,回旋,回旋,一直奔腾到九重碧落上去了。
缭绕的香霭散开了,氤氲的闲云也浮去了,神仙俯瞰人间,会不会也惊讶于这座宫城的繁华?
这画皮般的,残酷的繁华?
翠金幔帐被风吹起,映满了嫔娥的衣香鬓影,琥珀色的酒荡漾在白玉盏里,璀璨灯火映在杯中,如金屑沉浮。
清平盛世,岁月山河,都在这盏酒中了。
绥绥喝下了许多酒,却只是觉得忧愁。
她回到明义殿,并没有睡下,摘掉了簪环,轻手轻脚溜去了贤妃娘娘的佛堂。
看守佛堂的小宫娥倚着门槛睡着了,绥绥跪在蒲团上,也不敢点灯,只双手合十,对着黑暗中的诸天菩萨许了一个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