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要看魏王殿下再射一箭。”
李重骏不明其意,略有些犹豫,却还是拉起了角弓对准它。然而待小黄门放开手,梅花鹿奔跑起来,离得近了些,他才看出,那竟是皇帝豢养在自己寝宫里的御鹿。
他挽着弓迟了一瞬。
只这短短的一瞬,却听“嗖”的一声,那只梅花鹿已经被一只羽箭射中颈部,血溅三尺,倒地抽搐不已。
李重骏心下大惊,立即寻那羽箭射来的方向望去,却正遇上另一支羽箭飞来,他下意识地偏了偏身子,虽躲过了箭镞,却还是坚硬的羽毛尾刮破了脸颊。
可他甚至来不及抹一把。
此箭一出,倒是一呼百应,不远处树林中箭啸声四起,几道黑影飞掠迂回。
李重骏也管不得其他,急急勒绳纵马,弯弓搭箭回射一圈,生铁羽箭似一发发银白流星,虽个个击中,人仰马翻声不绝于耳,他却也将箭箙消耗殆尽。
偏在这时,有两支箭左右开弓同时飞来,他别无选择,索性抛了弓箭一跃下马,呛啷拔出剑来,一个旋身,接连砍断了两支,一尺寒光映亮了锋利的黑眸。
他落稳在地上,却正远远对上殿前的御座,见皇帝在御座上意味深长地微笑。
是皇帝在试他。
李重骏心下一沉,忙收了刀,敛尽了凌厉的眼锋,回到殿中当众跪下:“儿臣该死。”
皇帝淡淡笑道:“御鹿并非死于你手,你因何谢罪?”
李重骏仍是那句:“儿臣该死。”
皇帝呷了一口茶,久久没有说话。再开口,早已换了一副声口,左右侍从退尽,空荡荡的殿宇,倒像是冰窟。
“在这皇宫里,不做猎人,便是猎物。”
夏日,珠帘半卷,日头悠悠移到那边去了,李重骏掩在暗影里。他低着头,神色晦暗不明。
“儿臣不懂——”
“就如今日逐鹿,你不杀它,自有人去杀,杀了它,下一个便是你。既生来背着李家的姓氏,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一味藏愚守拙,只会聪明反被聪明误,终究害了自己。九郎,你好自为之。”
那日凉州他自导自演的刺杀,皇帝都知道。
李重骏微怔。
皇帝幽幽说罢,也不再理会他,径直吩咐左右备车辇,被内侍搀扶着起身离开了。
李重骏伏在地上相送,久久伏在地上,再缓缓起身的时候,汗湿的夹袍冰凉,眼底却是一片骇人的冷冽。
晚上的时候,宫中的内侍悄悄送来一匣卷宗,事关陇西五年前一桩大案。原是当地宝塔寺以借贷为名号,骗当地不识字的百姓签字画押,以几贯钱就当掉自己的土地,以此垦殖土地,广修寺庙。久而久之,百姓难以忍受,奋起反抗,反被当地官吏关进牢狱治了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