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着丈夫的灵位,死活也不肯挪,家族里的人因此邀了红帮的人,上门找麻烦……”
傅沧泓眸色冷了下去,细想了想,复折回马车边,隔着帘子对夜璃歌低语几句,夜璃歌掀帘下车,目不斜视,走到那女子跟前,伸手将她扶起:“大嫂,你且不要惊乱,何不上衙门告他们去?”
那女子满脸泪光,双目红肿,头发散乱,不停地用手抹着脸颊:“告?怎么告?他们说我男人死了,这房子是族里的,就该收回去……这天下虽大,却没有我妇道人家可以讲理的地方。”
“既这么着,”夜璃歌沉吟,“我家倒有几间空房子,大嫂不如搬过去住吧。”
别说那妇人,纵然边上的人,也觉得惊讶极了,不由齐齐看向夜璃歌——他们在这世上活了如许多年,尚不知世间竟有如此异事。
妇人停止哭泣,转头定定地看着夜璃歌:“你说什么?”
“不就一间房子吗?”夜璃歌的容色,平静得不能再平静,“此处不容你,自可往别处去,难道天下之大,还容不下你一介女子?”
妇人呆呆地愣住,好半晌才道:“可,可这是我丈夫的房子,他,他的灵位,还在——”
“放心吧,”夜璃歌轻轻握住她的手,“天理昭昭,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天理?”妇人抬头朝天空看了一眼,“真,真有天理吗?”
“有的。”夜璃歌还是那么沉静,通身上下散发出一股令人不敢小觑的气势,“一定有天理的。”
“谢,谢谢。”妇人言罢,侧身行了个礼,“请夫人等等,奴家进去取了丈夫的灵位,就跟夫人,跟夫人走。”
边上人众一个个呆若木鸡,看着那妇人抱出灵位,跟着夜璃歌去了,方有人言道:“王嫂子这可是交了好运了。”
“是啊,遇上好心人了。”
“看来,这天子脚下,果然与别处不同啊。”
进得马车,妇人看着华丽的陈设,很有些手足无措,但很快便安静下来。
马车在一座普通的小院子外停下,夜璃歌掀帘下车,唤出妇人:“你看,暂时寄居于此处,可好?”
妇人曲膝跪下,朝着夜璃歌重重叩头:“多谢夫人,多谢夫人,奴家只要求个落脚之处,便是上苍对奴家最大的眷顾。”
“既如此,你便在此处呆着,衙门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看着妇人进了门,夜璃歌方才转身,回到马车上。
马车再次启行,傅沧泓和夜璃歌两人,一时间谁都没有言语。
“你,”傅沧泓一只手攥着袍摆,“你一定很失望吧?”
“嗯?”
“宏都竟然有这样的事……”
“不是失望,”夜璃歌转头朝车窗外看了一眼,“沧泓,你也知道,我多年行走江湖,见过很多很多的事,知道凡有人在的地方,总是泥沙混杂,这也不能怪你……”
她并没有把话说完,而是沉默。
她并不想欺骗他,更不想欺骗自己,今日发生的事,确实令她十分地不开心,尤其是那妇人带泪的双眼,更是让她……
“我会处理好的。”傅沧泓沉声道,接着不禁懊恼自己——明明是出来散心的,结果却惹了一肚子闲气。
次日清晨,早朝过后,傅沧泓便将吏部尚书卢新唤入御书房。
卢新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而皇帝的脸色十分难看,让他心中惴惴不安。
“你可知道,京城中红帮和铁头帮相争之事?他们向商户收取保护银,而且还,还搅扰百姓,肆意滋事,难道这些,你就一点不知?”
卢新“扑通”跪倒在地:“微臣,微臣往日确有耳闻……”
“既有耳闻,为何不理?”
“微臣,微臣……”卢新语塞,额上微见汗意。
傅沧泓稍稍和缓语气:“你且暗中将这件事调查清楚,不要声张,朕怀疑京官中必然有人在暗中帮助他们,要把这些人揪出来,一网打尽,使乾清坤朗,百姓安定,你,听清楚了吗?”
“微臣明白,微臣明白……”卢新连连叩头,起身离去。
傅沧泓手扶御案,默立了片刻,才重新坐回椅中。
看来,自己是在这宫里呆得太久,于外面的天地,竟然会一无所知……不对,怎么会一无所知呢?
“火狼。”
“卑职在。”
“你分布于各地的暗线,难道就没有消息传回吗?”
“消息?”火狼有些愕然,“什么消息?”
“不管什么样的消息,你都该及时通禀于朕。”
火狼沉默,他实在想不出,自己到底疏漏了什么地方,但皇帝如此问,肯定有缘故。
“且让卑职,仔细去打探打探。”他只能这样说。
“好。”傅沧泓点头,“朕要给你另外一道旨意。”
“什么?”
“告诉各地的暗线,倘有必要,可以及时亮出腰牌,与当地政府官员取得联系,见机行事。”
“皇上?”
傅沧泓一摆手:“无须多问,还有,你让他们留神地方官员的举动,详录在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