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沧泓垂在身侧的手不由攥紧,正要发火,却听一个柔媚的声音响起:“士兵们不愿垦荒,自然是因为北方苦寒,设若每人每月的饷银增加两倍,想去的人,自然会多了。”
那士卒抬头,惊讶地看了这女子一眼,然后迅疾低下头去。
“听清楚了吗?”
“是。”
“那还不赶快下去。”傅沧泓一声低斥,士卒弯腰再行了个礼,转身而去。
傅沧泓这才转向夜璃歌,脸上满是笑容:“璃歌,还是你有办法。”
“这法子,其实再简单不过,只是你一时间没想到而已。”
携起夜璃歌的手,上得辇车,锦帐甫一落下,便听得外面宫侍的声音长长响起:“启——驾——”
却说北宏历凤鸣四年,整整一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对于皇帝家的事儿,百姓们也渐渐地淡然了。
……
珠帘低垂。
锁住一抹秀色。
“看来,你对眼下这一切,甚是得意?”
女子斜倚在窗前的湘妃椅中,双眸微垂。
一只纤瘦的手伸来,快触到她肌肤时,却被蓦地抓住。
夜璃歌睁开了眼,那是一双凤眸,一双黑湛湛冷莹莹的凤眸,当它微笑的时候,可以妩媚恸魂,可是当它冷然时,却会绽射出比刀锋还要冷厉的锋芒。
纤瘦的手顿在空中,接着响起桀桀的低笑:“不要紧张嘛,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
夜璃歌站起身来,立在窗前,淡金色阳光从后方投进来,使她整个人看起来,更显出摄魂夺魄般的美。
对方不由“啧啧”叹了两声:“我不得不说,傅沧泓这小子果然艳福不浅,纵然你不是什么天命之女,也值得男人倾心真爱。”
“你到底想说什么?”夜璃歌的声音很冷很冷。
“你赢了。”
“什么?”
“我说,你们赢了。”
鬼魅人影脸上,难得地浮起抹萧索——“在这宫里飘荡了如许年,我也该走了。”
夜璃歌沉默。
她深知对方生性阴魅诡诈,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能相信。
“我知道。”对方也不意外,将面容深深隐在黑暗里,“你根本不肯相信我,也不愿意相信我,这不怪你,太多时候,连我自己,都不能相信我自己。”
“你知道就好。”
“可叹我傅今铖,一生掌权,享尽尊荣,死后竟然如此凄惶——如今,我也不求什么了,只要你能说服傅沧泓,将我的灵寝送入地宫,我也算死得其所了。”
“什么?”夜璃歌微愕——万料不到,对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怎么?瞧你的表情,很意外?”
“确实。”夜璃歌点头。
“鸟之将亡,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夜璃歌,这只当是我魂魄将散时,对这世间最后一点期待吧——我知道,在这世间,唯有你,可以说服傅沧泓。”
“如果,”夜璃歌双眸微微眯起,“这真是你最后的遗愿,我很乐意帮你达成。”
“好,作为交换条件,从此以后,我不会再在你的面前出现,还有,我想告诉你——”傅今铖忽然把脸凑到她面前,压低嗓音道,“不要太相信你的男人,他会欺骗你,每个男人都会欺骗女人,谁都不例外。”
夜璃歌微愕,趁她愣神的瞬间,眼前的影子已经消失了,殿中寂寂,仿佛刚才的事根本没有发生过。
她坐着。
像一幅画。
像一阙歌。
像一个不存在的时间空象。
直到傅沧泓的脚步在殿外响起。
“璃歌。”
那宽厚的手掌搭上她的肩膀时,她还没有从恍惚的思绪里清醒过来,于是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你又在想什么?”他俯下身子,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下。
她伸手,圈住他的腰,嗓音沙哑:“在想一个人。”
“什么?”他抬起她的下颔。
“还记得傅今铖吗?”
“哦。”傅沧泓在她旁边坐了下来,伸臂将她抱进怀里,“他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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