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人好陌生好陌生。
“你——走开!”她竖起两条眉毛,大声喊道。
他非但没有走开,反而踏上前来,一把将她抱住。
“走开!”夜璃歌嗓音嘶哑地低喊,“你走开!”
“我不会走的。”他更加用力地抱紧她,“你忘记了吗?我们的魂魄早已融为一体,你要我去哪里呢?璃歌,你要我去哪里?”
夜璃歌停住了手。
融为一体?
可能吗?
他们不是两个陌生人吗?
不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吗?
为什么会融为一体呢?
终于,她停了下来,静静地靠在他怀里。
傅沧泓搂着她,朝龙赫殿而去,姣杏儿、傅延祈,都纷纷起身,默默无言地跟在他们后面。
进得殿门,傅沧泓把夜璃歌放到枕上,无比细致地把她颊边的湿发轻轻拢到耳后,又替她盖好被子,他做得那么认真那么妥贴,就像在看顾一件稀世奇珍。
直到夜璃歌沉沉睡去,他方才起身,朝殿门外走去。
“皇上,喝口参茶吧。”曹仁托着着盅参茶,走上前来。
傅沧泓充耳不闻,走到树下立定,仰头看着枝头的琼花——
这宫里原本是没有琼花的,宏都的气候也不适宜种琼花。
只因为她喜欢。
只因为她爱。
所以,他特地命人从璃国找来精擅种花的匠人,一株一株,将这琼花种满整个御花园,精心呵护,仔细照料,方能像现在这般,如花绽放。
你觉得不够吗?
夜璃歌。
你真地觉得不够吗?
他闭上双眼,眉宇间流露出几许疲惫——你说你想逃,我何尝又没有这样的感觉?
难道累的,只是你一个人吗?
我就不累?我就不辛苦?
四周围安静下来,每个人似乎都感受到,从那个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烈的,寂凉而萧索的气息,让人的心情不自禁地泛酸。
“父皇——”傅延祈走上前来,拉起傅沧泓的手,轻声道,“祈儿会陪着父皇,永永远远陪着父皇。”
傅沧泓低头,看着这张似极自己的小脸,心中忽然一动:“祈儿,你不恨父皇吗?”
“恨?”傅延祈不解地眨眨眼,“为什么要恨?祈儿不懂得,什么是恨。”
“你真不懂得?”
“真不懂得。”
“不懂得,也好。”傅沧泓忽然笑了——他宁可给他一个安静宁定的童年,宁可让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活活泼泼地长大,也不要他拥有那些血腥的,冷漠的,残酷的记忆。
只是——
他到底什么都没说,只是摸摸他的头:“祈儿,去吧,去陪着你母后。”
“嗯。”傅延祈重重点头,“我会的,祈儿会陪着母后,直到母后开心。”
望着那个孩子渐行渐远的身影,傅沧泓沉重的心这才觉得轻松了几许。
“皇上……”曹仁又一次凑上前来。
傅沧泓看了一眼瓷盅,再次摆手:“拿下去吧,朕实在不想喝,吩咐厨房,多做些娘娘喜欢的菜。”
“是,皇上。”曹仁领命而去。
又站在琼花树下立了小片刻,傅沧泓方才朝御书房而去——他本来正和冯翊商量着朝政,是接到火狼的密报,方才匆匆回到龙赫殿的。
走?
又要走?
他可不想一次又一次地去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