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到底不忍,只因她明白,这真情实意,才是世间最难得的。
“拿着这个吧。”终究,她什么都没答,只是从袖中取出一条丝绫,递给周之瑞,周之瑞拿着,只感觉整个人魂魄已经出窍,就那样看着她飘然而去。
也许这一生一世,都再也看不到了吧,这红尘俗世纵然无边浮华,但是真正动心,也就那么一次而已。
夜璃歌再次坐上马车,吱吱呀呀驶往前方,对于她而言,这实在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插曲,过去了,那便过去了。
终于,马车驶进璃国边城,当那声声南语传入耳中时,她忽然感觉从心中涌出来一股子热浪,不由得掀起帘子,朝外看去,但见两旁铺子里的货物琳琅满目,人流来往穿梭如织。
想来,他们已经忘记,那只传说中的炎京凤凰了吧。
“娘娘……”
“嗯?”
侍卫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赶紧转言道:“夫人,要休息吗?”
“不必了。”夜璃歌的声音有些薄冽的清冷,“继续赶路。”
马车驶过繁华的城市,大片的良田,繁茂的树林,高高的山岭,最后在一个小小的山谷前停下。
夜璃歌起身下车,叮嘱侍卫道:“你且在这里等着。”
“是。”侍卫躬身应道。
夜璃歌朝四周看了看,方才迈步,朝前走去,穿过一片桃花林后,三间小茅屋出现在她的眼前。
想不到,一国皇帝,居然会住在这样的地方,她的眸中不由一阵酸涩,喉咙口吸些发堵。
脚下,一条小径直通向茅屋,两旁是菜畦,种着碧油油的菜蔬。
踏着小径,夜璃歌走向茅屋,立在石阶上,抬手扣了扣门扉,里面声息俱无。
她只得推门而入。
茅屋虽然简陋,却收拾得干净整洁,分为内外两间,由一道布帘隔开。
撩起布帘,但见土炕之上,躺着一个人,面色黄瘦,形容憔悴不堪。
那是安阳涪顼吗?真是安阳涪顼吗?
夜璃歌不由微微睁大双眼。
她慢慢挪着步子,走到他近前,凝眸看他。
“璃儿,是璃儿吗?”男子嘴唇蠕动着,发出极其微弱的声音,缓缓抬起一只手来,在夜璃歌眼前晃动着。
夜璃歌握住了那只手。
安阳涪顼松了口气,脸上浮出几许满足的笑:“璃儿,你今天,没被人欺负吧?”
夜璃歌没有答话,只是加大指尖的力度,以示肯定。
“那就好,”最初的舒心过去后,安阳涪顼的眉头再次皱起,“可惜爹爹,没有办法帮到你,爹爹真地,好惭愧……”
一颗泪水从夜璃歌眸中滚落,“啪嗒”砸在安阳涪顼的手背上,安阳涪顼一怔,赶紧道:“璃儿,璃儿,你怎么了?”
夜璃歌依然不说话,只是张开手臂,轻轻将他抱住,安阳涪顼浑身一震,然后整个人突然不动了。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掉进了某个冗长的梦里,那个梦里有幸福,有快乐,有痛苦,有悲伤,更有深切的寂寞。
像是过了千百年那么漫长,他终于叫出那个纵然地府黄泉都不能忘记的名字:“璃歌……”
两个人忽然间都失却了言语。
倘若中间不是隔着那么漫长的时光,倘若……或许他们谁都不能意识到,原来彼此间,竟然有了这样千般万般的联系。
生命那些事,发生了便发生了,没有人能够全然忘记。
谁都不可以。
“我以为,今生今世,再也见不着你了。”
“傻瓜,”夜璃歌忍不住轻嗔,“你怎么这样不会照顾自己?”
“我……”安阳涪顼强撑着身体想要坐起,却被夜璃歌摁住,“你不要乱动。”
打开锦囊,夜璃歌掏出颗药丸,塞入他唇中,安阳涪顼听话地咽下,却仍然紧紧攥着夜璃歌的手:“我好想再看看你的模样,可是我的眼睛……”
“你的眼睛怎么了?”夜璃歌赶紧俯下身子查看。
安阳涪顼涩然一笑,没有作答。
“爹爹!”一道清脆而响亮的声线蓦然从帘外传来,小小的身影像活泼小鹿般闯进,乍然看见屋中人影,顿时怔住,满眸警惕地道,“你是谁?”
“璃儿,”不待夜璃歌言语,安阳涪顼已然喝责道,“不许无礼!这是你姨。”
“我姨?”安阳青璃的神情瞬间冷然,“我什么时候,多了个姨?”
“璃儿……”安阳涪顼挣扎欲起,夜璃歌再次将他摁住,示意他安静,自己转脸,看着安阳青璃微微一笑,“青璃,你是个好孩子。”
安阳青璃撇撇唇,哼了一声,以示不屑。
“可以告诉我,你爹爹,是怎么生的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