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好容易平复自己的情绪,夜璃歌又看向旁的人:“你们呢?有没有愿意出宫的?”
“奴婢——”人群里忽然响起一个又轻又细的声音。
“什么?”夜璃歌举目看去,但见是一个杏脸桃腮,模样小巧的女子。
“有什么话,你上前来说吧。”
众人退开,让那女子出列。
“奴婢有句话,想问夫人。”
“你说吧。”
“奴婢不明白,夫人为什么想让奴婢们出宫?难道夫人是担心——担心奴婢们会同夫人争宠?”
争宠?
夜璃歌的眼眸瞬间冷了,唇边浮起丝淡谑的笑,甚至想拂袖而去——争宠,大约这天下间的女人,所能想到的,就是争宠吧?更何况,傅沧泓还是一个皇帝。
沉默了很久,她忽然道:“那你,想争宠吗?”
殿中一下子变得冷寂可怕。
所有宫女齐刷刷地都跪了下去,耳听得上首那女子站起身来,拖着长长的裙裾,一步步走出宫殿……
争宠,这两个字,好似一柄犀利的匕首,插进夜璃歌的心脏。
女人的一生,难道就只是用来争宠的?
真是可笑。
她想赐她们以自由,这些女人惦念的,原来是她夫君的恩宠。
呵。
夜璃歌想笑,却终究没能笑得出来。
只觉得心里一片荒凉。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忽然听见一阵清远的埙声传来。
抬眸望去,却见是一座残颓的,长满衰草的宫殿,夜璃歌挑挑眉,本想离开,但那埙声中一股激荡的劲气,却诱使她走过去。
踏过一丛丛野草,推开半掩的宫门,她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满头银发的女人。
安详地坐在太阳底下,手持一只埙,极缓极慢地吹奏着。
埙声很苍凉,却带着股隐忍的刚烈。
微微眯起眼,夜璃歌静静地看着她,一直没有作声。
一曲罢。
女子抬头,弯起眉眼,流露出一丝安详的笑。
“你是谁?”
“这重要吗?”
夜璃歌再没有说话,抬步迈进去,站在破瓦砾堆里,细细地端详着她。
从眉目五官上判断,她年轻时,一定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
夜璃歌略怔了怔,依稀想起件典故来——有次无意间,听老宫侍的谈话提及,说傅今铖曾有一名宠姬,乃是北宏才色双殊的名媛,可是入宫不到两载,便被禁于冷宫之中,从此再不曾有人见过。
那是多少年了?
大概没有人知道吧?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寂寞,竟然没有把她折磨得疯掉或者傻掉,而是镀炼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沉凝与淡定。
夜璃歌忽然间肃然起敬。
“你想离开吗?”
“嗯?”
“如果你想离开,我可以帮你,或者,你有什么愿望,我也可以帮你——”
“那就给我一家书斋吧。”只说了这么一句,女子便打住了话头。
“好。”夜璃歌毫不迟疑地答应下来。
“这个送你。”女子抬起枯瘦的手,伸到夜璃歌面前。
看了她一眼,夜璃歌接过那只埙,细心地放进腰间锦囊,转身朝殿外走去。
……
“璃——”
傅沧泓的唤声,在夜璃歌踏进殿门那一瞬间收住。
他看到了她满脸的不快。
“只是出去走了走。”收起自己的抑郁,夜璃歌扬唇微笑——自从上次傅沧泓“酒后吐真言”,她已经习得,在他面前控制自己的情绪,至少不“发作”得那么厉害。
“累了吧?”傅沧泓没有追问,而是上前扶住她,将她送到榻边,“听曹仁说,你今天教训那些宫女了?”
“算不上教训,只是查了查。”夜璃歌说着,抬眸往他脸上瞧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