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
人的心到底能装得下多少东西,也没有人知道。
凡人但见事之外物,难见事之本原,更难见到一个人的心。
然而心,到底又是什么?没有人能说得准。
是她变心了吗?
是她不爱傅沧泓了吗?
那些曾经的恩爱过往,如今都化作飞烟了吗?
她答不出来。
或许,情到最深处,往往都化成了虚无,因为感情同心一样,也是这世间最擅变,最难以琢磨的。
前一刻还爱得死去活来,下一秒就相恨成仇,这世间男女的恩恩怨怨,从古至今,便没有人能说得清。
不爱了。
不爱了行吗?
……
傅沧泓睁大双眼,望着炎京城的方向。
他觉得自己快绝望了——真的快绝望了,一次又一次地渴盼,却一次又一次地受伤——夜璃歌,你答应过我的那些话,难道都是假的吗?
什么如尔有难,与尔共担,什么欠你一条命,便还你一颗心——
夜璃歌,我们这一路走来,刀光剑影风雨兼程,是多么多么的不容易,我到底为你付出了多少,你却对我如此冷漠?爱上你是一场错误吗?难道我们当初,真不该遇见?
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没有了,心跳都快遏止了——这场感情的追逐,一直一直,没有尽头,每每见到光明之时,却又刹那沉入黑暗。
有多么多么地坷磨,多么多么地惨烈,多么多么地伤痕累累……如今回头一望,连他自己都觉得鲜血淋漓,都觉得,不值得。
真不值得。
纵然你是九天之上的炎京凤凰,我也……想放弃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彼此折磨
放弃……
当这两个字滑过傅沧泓心头时,他忽然一阵心灰意冷。
弯下身子,男子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胸口,痛苦、绝望如锐利的矛尖,扎得他的心汩汩流血……不,比流血更甚,是那种整个人被彻底粉碎的疯狂。
他抱着头,蹲了下去,将身子紧紧蜷成一团。
没有人可以安慰他。
也没有人能够安慰他。
隐在殿门外的火狼屏住了呼吸,一手紧紧地扣在门框上,深深插入木面里。
他多么希望这世上有一种药,可以洗掉他过去所有的记忆;
他也多么希望,那从璃国吹来的消息,只是一缕淡淡的风,稍纵即逝。
很久以后,傅沧泓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朝外走。
“皇上,”在他迈过门槛的刹那,火狼出声叫住他,“您去哪里?”
傅沧泓摇摇头,目光空洞地朝天上看了一眼,迈着僵硬的步伐继续前行。
无奈之下,火狼只得跟在他身后。
行至咏翠湖边,傅沧泓半蹲下身子,呆呆看着自己的倒影。
火狼一心忧虑他出什么意外,只得在旁边呆着。
一抹白影,忽然从对岸翩然而来,挟裹着飒飒冽风。
“什么人?”火狼立即挥掌迎上,却陡觉一股凛人气势扑面而至,竟抵挡不住,“噔噔噔”后退了好几步。
那人根本不屑理会他,稳稳落到傅沧泓身旁,双眸微微眯起,出语冷诮:“怎么?傅沧泓,这样你就放弃了?那个女人不理你,你就罢手了?”
傅沧泓仍旧像只青蛙一般蹲着,一动不动。
“你倒是说话啊!”男子伸手搭上他的肩膀。
傅沧泓猛地一甩胳膊,目露凶光地吼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嗬!”男子收回手,环于胸前,“还有点龙刚虎猛之气嘛!我都说过了,对付女人不能太心软,你一心软,她就会变成别人的!既然认准了,那就死死咬住,管她爱,还是不爱!”
“我不是你。”傅沧泓抬头,淡淡地扫他一眼,眸中已无先时的颓色,“我对她的感情,你不会懂的。”
“我不懂?”白衣男子冷笑,“就你懂,结果呢?结果她一转身就去嫁别人……傅沧泓,这就是拼了江山,不惜代价换来的结果?”
傅沧泓额上的青筋再次跳了起来,双唇蠕动着,他很想说点什么狠绝的话出来反驳他,可是,却难以措辞。
“老兄,”白衣男子伸手拍拍他的肩,露出几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你的心情,我再明白不过,想昔日,我在我老丈人手里头,也不知吃了多少亏……男人嘛,始终都是要过这一关的。”
傅沧泓的眼珠跳了两跳,然后转开头去。
“听我说,老兄,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了,难道你真要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