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衣袖,赤身裸体,一步步下到水中,先觉一股灼烫的热流袭来,继而是冰冷的寒潮,如此轮番刺激着他全身每一根神经,让他始终保持高度的清醒。
那些精心布局的每一个瞬间,从脑海里一一浮现,如慢镜头般细细回放,他实在找不出,半点破绽。
每一局,他都用心设计,可为什么,却始终在最关键的地方,改变了模样?到底是谁,修改了他原本的蓝图?
而那两个人身上,最大的破绽,又在哪里呢?
乱。
很乱。
异常乱。
千百个念头在脑海里闪过,像流星一般,让他无从琢磨。
“啊——”仰起头来,杨之奇不禁大吼了一声——胸腔里像有一股子强大的气流在奔突来去,欲决堤而出。
“奇哥哥——”女子娇媚的声音,忽然传来,杨之奇浑身一震,游走于各处筋脉的气流忽然冲击到一处。
“噗——”他顿时仰头,喷出一口鲜血来。
“蠢材!”另一股气流自空中袭来,正中他的头顶,把他体内的诸般烦躁悉数给压了下去,“修行心决之时,最忌分神,你竟然敢在这个时候想女人,纯粹找死!”
女人?
情?
两个词电光火石般从杨之奇脑海里闪过,他忽地仰起头来,大声喊道:“师傅,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是情!情是这世间是柔软的,也是这世间最锋利的,不管柔软还是锋利,都足以致人于死命!”
“嘎嘎嘎嘎——”古怪的笑声震颤着空气,半晌方止,“看来这一趟,你并没有白走,既然明白了,那就去做吧。”
第二百六十三章:情重复斟情
情。
这个字,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人思索过,也不知有多少人,一生纠缠于其间,终不得出。
而情,到底是什么呢?
世间之人,有情还是无情?
问一千个人,便有一千个答案。
或者,情,不过就是遇见。
有的人一生不曾遇见,一生也就不会动情,而有的人,一旦遇见,或许就会倾覆整个沧海。
杨之奇悟到了这个字,也深知这个字,能够成就傅沧泓和夜璃歌,也同样的,能够将他们毁去。
从来情之一字,都是举步维艰,尚有不慎,便功亏一篑。
爱得愈深,有时候,会伤得愈重。
很相爱很相爱,不忍分离是吗?
那好吧,夜璃歌,傅沧泓,就让我替你们消除所有的阻力,让你们好好地在一起!
或许,当所有外在阻碍消除之后,你们之间,自然而然地,就会出现破绽!
杨之奇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回到营地之后,他即令大军起行,折回炎京,摆出一副高调的姿态,不愿再过问边境上的事。
……
“璃歌。”
傅沧泓兴冲冲地奔进寝殿。
“怎么了?”夜璃歌转过头来,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
“你猜猜看。”傅沧泓有意卖关子。
“嗯,”夜璃歌偏着头,一手托腮,“是边境上打了胜仗?”
“不是。”
“那是——天下太平,人人安居乐业,无盗匪了?”
“也不是。”傅沧泓摇头,“再猜。”
“那我可猜不着了。”夜璃歌抿唇儿一笑——纵然猜得着,她也不想说出来,难得一次,见他如此高兴,且让他再乐呵乐呵。
“是杨之奇,他退兵了。”
“杨之奇退兵了?”夜璃歌闻言,却是一怔,那眸底的笑顿时静滞了。
“看你这样子,满腹疑窦的,难道觉得哪里不妥?”
“他是什么样的性子,咱们可是心知肚明——从来都是不做赔本的买卖,这次他囤兵边境,本欲想你和……安阳涪顼鹬蚌相争,他来个从中得利,如今没得着利,反而白白赔进了不少粮饷,你觉得,他会善罢甘休吗?”
傅沧泓也不由沉吟起来——夜璃歌这话,可是说得半点不错。
“那,依你看,他接下来会有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夜璃歌摇头,“总之,对这个人,你还小心提防着比较好。”
“知道了,听你的。”傅沧泓近前,伸手摸摸她的脸颊,“栖霞山上的杜鹃花都开遍了,想去看看吗?”
“行啊。”夜璃歌顿时双眸大亮。
“说定了,明日我处理完朝事,下令罢朝三日,让大臣们自己踏青去,而咱们,便去栖霞山逛逛。”傅沧泓眸中闪动着热情的光芒。
夜璃歌伸手环住他的腰,将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唇角边漾出幸福的笑——就这样吧,就这样和和美美,相守到老,她这一生,也算是美满如意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