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侧耳细听着。
“我不讨厌你。”阿诺婉转绮柔的嗓音传出,带着丝儿天生的娇媚。
“那你为什么每次看到我,都不开心?”
“我也没有不开心。”
“好吧。”男子无奈地叹口气,“反正我今天有时间,都陪着你好了。”
“你做什么要陪着我啊?——唔——”
下面的话语消失了,纵然于这情场之中,也穿梭了数个来回,夜璃歌还是禁不住微微面红耳赤——罢了,或许阿诺儿这“不开窍”的小丫头,只能交给她未来的相公去烦恼,至于她这局外人,还是少过问的妙。
一径想着,夜璃歌出了泌雪居,沿着甬道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偶然望见一片碧潆潆的湖波,顿时来了兴趣,下了堤岸,登上画舫,自行驾驶着,远远往湖心岛而去。
“夫人,夫人……”曹仁恰好领着一众宫侍,抬着几个大花瓶子经过岸边,乍然见此情形,吃惊不小,当即扎手舞脚地惊叫起来。
夜璃歌回眸一笑:“你不用管,我自个儿玩累了,便会上岸。”
曹仁来来回回地踱着步,最后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冲宫侍们吼了一嗓子:“愣着做什么?都干活儿去!”
“是,总管。”宫侍们齐齐答应,抬着花瓶子去了,曹仁又朝夜璃歌消失的方向看了小片刻,方才提起衣裳下摆,忙忙地直奔御书房而去。
“皇上——”
一迈过御书房高高的门槛,曹仁顿时噤声,只因御案之前,梁玖、吴铠、冯翊三大重臣并排而立,脸色都不太好看。
“什么事?”傅沧泓威严目光落到曹仁脸上,曹仁浑身不由一激灵,随即定神答道,“是,是夜夫人她——”
“她怎么了?”
“夜夫人自己驾着小船,往湖心岛去了。”
“哦。”傅沧泓神色微舒,“朕知道了,你且退下。”
“是。”曹仁拖长着嗓音答应一声,一面转头朝外走,一面却留神听着身后傅沧泓的话音,“各州郡将领轮调一事,朕已经考虑得非常清楚,不管遭遇什么样的阻力,请三位一定要执行到位,朕相信,只要咱们君臣同心,便没有什么事做不到。”
“臣等遵旨。”
很多个念头刹那从曹仁脑海里闪过——好像,这些日子以来,皇上一直在为各地将领们权力过重的问题发愁,也不知这事,夜夫人知不知道……哎呀,他不过就一奴才,怎么能“干涉”朝政大事?倘若被皇上知道,那可是一个死,自己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待冯翊三人退去,傅沧泓拿起一支笔来,饱蘸了浓墨,对着张洁白的宣纸,正沉思着要写点什么,一阵风漾进,殿中已多了个人影。
“北堂暹?”傅沧泓却半点不吃惊,挽高衣袖,已然落笔写下第一行字:轮戍制,正要接着往下写,却听北堂暹金属一般的嗓音响起,隐约带着几丝不耐:“不知北皇匆匆传讯让在下前来,所为何事?”
“哦?”傅沧泓挑起眉尖,往北堂暹脸上淡淡扫了一眼,“听阁下这意思,似乎,朕不传讯,你就不来了?”
“这是两码事。”北堂暹双手环胸,一副毫不买帐的模样,“北皇向来是个痛快人,开门见山吧。”
“好,”傅沧泓目光凛冽,好似两柄利刃,“朕要你,每年开采金矿的十分之一。”
北堂暹浓眉一扬。
“怎么?不愿意?”
“那倒不是,只是咱们当初可是说好——”
“嗯,此次算朕失信,作为补偿,朕特许你在东海边建立码头,并允许你的人随意靠岸,进行一切法律许可的活动。”
北堂暹一怔——建立属于自己的码头?这可是他长期以来,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
“怎么样?”
“好,”北堂暹痛快地点头,“此次回去后,我即命人将黄金运来。”
“不必。”傅沧泓摆手,“这批金子,你且找个地方,单独搁置起来,朕会着人去取。”
北堂暹眸中闪过丝疑色,到底没有多问,只是略一拱手,调头而去。
“还有,”傅沧泓出声将他叫住,“此事若透出什么风声去,那咱们俩之前达成的一切——”
“我知道,你不必多说。”北堂暹冷冷撂下一句,方拂袖而去。
傅沧泓垂眸,视线落到纸面上,脑海里的思绪愈发清晰,形成一个个鲜明的文字,在笔下排列成行。
钦此。
笔锋一顿,划出锋利的刀片,傅沧泓方才收手,将毛笔搁回架上,尔后绕过御案,下了丹墀,出殿门往永泰湖的方向而去。
白色大理石修筑的长堤,绕整个永泰湖一圈,看上去就像是镶嵌在绿色玉石上的银边。
他在一株御柳下立定,极眸望去,但见湖心岛旁,确实停着只画舫,只恨岛上树影重重,让他根本无法望见佳人的踪迹。
稍一思索,傅沧泓遂也下了堤,登上只小舟,拿起长篙一撑,便朝湖心岛的方向而去。
近了,近了,已经可以很清晰地看见,那掩映在树丛中的灰色假山石,还有木亭,但,就是没有伊人。
傅沧泓心中不由一紧,三步并作两步,登上小岛,遂四下搜寻起来,却见树影寂寂,草木深浓,微风过处,无数细碎叶片儿飒飒地响。
仅此,而已。
“璃歌——”傅沧泓不禁慌乱起来——只半日光景不见,她,难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