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脚步,仔细看了看,确定没人,方才蹑手蹑脚地朝自己的卧房走去。
刚躺上床榻,吁出一口气,耳中却传进声低唤:“公子。”
安阳涪顼“噌”地坐起身,恰恰对上夜方闪亮的眼眸,心中不由一紧:“什么事?”
“今天,”夜方停顿了一下,方才继续言道,“收到了璃国来的书信。”
“书信?”安阳涪顼顿时紧张起来,“有什么事发生吗?”
“没有,”夜方摇头,“只是董皇后和摄政王,都很担心公子,问公子要不要回京……还有……”
“还有什么?”
“金瑞三公主,已经到了炎京。”
仿若一颗石子投进心底,把安阳涪顼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全部搅乱了。
一种强大的恐惧和抗拒,瞬间控制了他的心,这一刻他多么希望,有个人能陪在他身边,告诉他他该怎么办,而这个人,最好是夜璃歌。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害怕,他只是隐隐约约地看见,有一个巨大的黑洞横亘在前方,内里鬼火游蹿,随时会把他吞没,而他不能哭喊,只能瞪大双眼傻傻地看着。
他不要和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女人成亲,他……也想拥有属于自己的情感,这种意识突然间变得无比强大,然后,他猛地伸出手去,抓住夜方的胳膊,不住摇晃,话音里带着无比的哀切:“去找她,去找她……”
“公子说的,是小姐吗?”夜方眼里闪过丝不忍——他懂得他此刻的渴求,但是——
“我想见她!”安阳涪顼终于控制不住地叫起来。
“属下知道,属下这就去办。”福身行了个礼,夜方又陪了他好一会儿,方才转身离去。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黑暗吞没了安阳涪顼,他呆呆地坐在床上,看着漆黑一片的墙壁,任由强烈的孤独牢牢地将他包裹住——呵,原来他璃国太子,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算不上,一旦离开宣定宫,离开母亲,他就只会像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不知道该如何去掌握命运,如何去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一切。
抓过被子,紧紧抱在怀里,安阳涪顼滚进床间,把自己牢牢团成一只虾米,就那样朦朦胧胧地睡了过去。
……
“让我夜探永宸宫?凭什么?”听罢夜方的话,傅沧骜眼中有着明显的不配合。
“璃国有信来,请你代传。”
“我要是不去呢?”
“我相信,你会去,因为,你也想见她。”
不得不说,作为夜天诤身边最得力的干将,夜方也有一双极其敏锐的眼睛,能够精确地判断出对方的心思。
傅沧骜浓黑的眉头挑了起来——他有一千条理由拒绝这个男人,但唯独,拒绝不了这条理由。
“好吧,把信给我。”摊开蒲扇般的大手,傅沧骜冲夜方示意。
而夜方,把一封改撰过的信,递给了他,然后看着他从窗户里飞了出去。
……
章福宫。
睡梦中的夜璃歌,听见一丝极细的风响,当即睁开双眼,身子却一动不动,仍然卧于纱帐之中。
高大的身影立在帐外,却久久没有近前。
不过,夜璃歌满心的警惕却悄然散去,空中那丝游动的熟悉气息,让她判断出对方的身份。
坐起身来,她用锦被裹住身子,然后撩开纱帐,不意外地,看见那男子粗犷的面容。
“小嗷。”
他近前两步,俯低身子,将一颗乱篷篷的脑袋,凑到她跟前。
和从前一样,她抬手亲昵地拍拍他。
“这个,给你。”没有多余的花言巧语,他的话,简单而直接。
信?
夜璃歌眸光一闪,抬手接过,又拍拍床沿,对傅沧骜示意道:“坐。”
他安静地坐下,不出声,也不动,就那样看着她。
“他们都好吧?”
“嗯。”
“驿站的饭菜,还合口味吗?”
“嗯。”
夜璃歌有些好笑地发现,在这个男人的面前,自己似乎总在扮演照顾者的角色,而且渐渐成了一种习惯,总是比在其他男人面前,要罗嗦很多。
“这里始终很危险,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嗯。”
傅沧骜的表现格外温顺,几乎是她说什么,他便听什么。
再呆了半刻钟后,他才站起身来,拿过夜璃歌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然后飞身而去。
直到一切恢复岑寂,夜璃歌方才拆开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