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想就这样携她远走天涯,过他们快活似神仙的日子,这江山社稷,谁爱要谁要去。
两人相拥着,滚倒在茂密的草丛中,任激烈如狂的吻,将彼此袭没……
天,是那样地蓝,林间偶尔探出的枫枝,像血一般地红……
还是夜璃歌先清醒过来,在最后关头死死地捉住他不安分的手:“不行。”
她无比果决地道:“现在不行!”
毫无商量的余地。
傅沧泓痛苦地呻-吟一声,坐起身来,背对着她,伸手拔起棵蓬丛的野草,狠命地揉捏着。
整理好零乱的衣裙,夜璃歌伸手环住他的腰,将脸颊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话音已比先时柔和了许多,添了几分娇媚:“沧泓,你听我说,眼下稳定北宏国内的局面,是第一等重要的事,待你将所有权力牢牢控制在手中,其他的事,都好说——”
“比如?”傅沧泓却是一声冷笑,转头看定她,“我可以直接向璃国帝君提出,纳你为后?”
夜璃歌噎住——她和安阳涪顼的婚约,始终是他们两个之间的死结,本是一段完美无瑕的感情,却终因这个隔阂,始终笼罩着阴翳。
傅沧泓眸中的热情退了下去,恢复一贯的冰色,站起身来——他是个相当聪明的男人,一旦将感情收起,看待问题就会变得尖刻而敏锐。
夜璃歌爱他,这毋庸置疑。
但她也爱整个璃国!
当初金殿之上,没有激烈反对这桩婚盟,便说明了她的心态,后来,在牧城之战中,她拼死保护安阳涪顼,还有许多看似细枝末节的小事,都足以证明,她对安阳涪顼那该死的维护!
原因很简单——安阳涪顼是璃国的太子,肩负着璃国的未来!
很多时候,他都下过狠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安阳涪顼杀掉——心中唯一戒惧的,还是夜璃歌。
他豪强一世,对待任何人任何事从不手软,偏生在这一段情缘上束手束脚,就像被囚在一个无形的笼子里,看着心爱的人就在身边,却始终爱而不得。
抢亲?私奔?
什么下三滥的办法他都想过,可答案只有两个字——不行。
想他堂堂一个帝王,竟然这般憋气,心里时常像有无数的猫爪子在挠,除了难受,还是难受。
看着他难受,夜璃歌也同样难受。
她甚至忍不住在想,倘若当初不曾跟六道师傅学过天机神算,不曾见过那本《命告》该有多好,那她就可以由着性子,和心爱之人浪迹天涯,生也罢死也罢,只是他们两个人的事罢了……
两个人都陷入了长长的沉默,想着各自的心事,冽风呜呜从头顶掠过,散向四面八方。
天色渐渐地昏暗下来。
“沧泓,”盯着头顶那邈远的天空,夜璃歌终于再度开口,“倘若,我扔下一切跟你走,你能……驾御以后的事么?”
傅沧泓身子一震,倏地转头,眸中燃起丝丝热切:“你是指……什么事?”
“让北宏和璃国,相安无事,至少,在你有生之年内。”
“这件事,我们以前讨论过,”傅沧泓想了想,缓声言道,“只要他们不寻北宏麻烦,我自不会对璃国如何。”
“那么,”夜璃歌也直起身子,定定地望进他的眼底,“你老实告诉我,有没有想过,一统天下?”
“想过。”傅沧泓诚实地答道,“不过,倘若有了你,我可以偏安一隅!”
这,算是交易吗?
“歌儿,你是这天底下,唯一能够牵制他的利器……”父亲的话,再度在耳边响起,重重地撕扯着夜璃歌的心。
偏安一隅?
或者,弃了家,弃了国,去做他的皇后,呆在北宏安静地度过一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能吗?
可能吗?
如此可以改变《命告》的预言吗?
她相信他的真心,也相信他此时所言句句是实,但心中总有种恐惧,难以言明的恐惧——仿佛他们两个就算真在一起,仍然难阻止某些事实的发生。
“你又动摇了?”
“不是,”夜璃歌垂下眼眸,“我只是在想,倘若要离开,应该怎么做。”
“你想到办法了?”
“倒是有一个。”夜璃歌再次抬头,双瞳清莹得能照彻人心,“就是,我死。”
乍闻此二字,傅沧泓蓦地睁大双眼,脑海里不禁晃过上次她中了碎心掌后的事,心下顿时一片恐慌,不由伸手握住她的纤掌。
“算了,”半晌过后,男子痛苦地摇头,“这件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夜璃歌心中先是一阵甜蜜,继而便生出无限的愁怅——这个男人,果然是爱她的,正因为爱她,所以并不愿她冒任何风险,哪怕只是诈死。
但她不知道,傅沧泓之所以千般不愿地选择等待,更多地,是因为镜荒山人那番语重心长的叮嘱:
“其一,须去恶念,存仁心;其二,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其三,要等待,要忍耐,要始终如一。”
为了她,他愿意等,愿意忍,因为值得,更因为这份感情来之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