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人,却也万料不到,他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一时两人寂寂无语,室中针落可闻。
许久,夜天诤方缓缓地道:“此去涵都,千余里地,即使昼夜疾驰,也需四日光景,况金瑞皇宫的防守,据闻也是相当严密,要混入,只怕不易。”
“这个我自有办法!”傅沧泓傲然道,“只要司空大人好好照看璃歌,七日之内,我定然返回!”
第一次,夜天诤心中产生了剧烈的动摇,和一丝悠浅的愧疚——他明明知道,北宏现在正处在危急关头,他明明知道,面前这个男人最理智的做法,是折回宏都,去做他该做的事,可他还要装作不知,任他前往金瑞吗?
且不说北宏局势动荡,即便那金瑞的国君南宫墨,只怕也不是好相与的人,傅沧泓此去匆匆,要靠什么换取解药呢?又凭什么能够来去自如?
若告知他实情,他又会如何?
还有,如果自己坐观其变,是否能借南宫墨之手,除掉眼前这个,璃国将来最大的威胁?
倘若傅沧泓为救夜璃歌死在涵都,歌儿又会如何?
看不见的思想斗争,在夜天诤胸中激烈地进行着,像有无数个人,拿着长矛你攻我杀,却始终不见任何一方胜出。
“司空大人,拜托了。”尚自挣扎间,男子清冽的嗓音打破静寂,夜天诤抬头时,见到的,已是一抹杳然的背影。
“夜方!”重重一拍桌案,夜天诤提高声音叫道。
“属下在!”黑影一闪,已然出现在案前。
“去,”夜天诤一手撑着桌案,有些力不从心地道,“飞马追回——傅沧泓。”
“傅沧泓?”夜方猛吃一惊,“北宏帝君,傅沧泓?他,他竟然在炎京?”
“按我的话去做!”夜天诤不及解释,只神情焦灼地道——无论如何,不能让傅沧泓踏足金瑞国境,否则后果如何,殊难预料。
万一他真有什么闪失,只怕自己的女儿——也,绝难活命。
第七十章:誓死相随
斜阳余晖映进纱窗的时候,夜璃歌再次醒来。
满室静寂,窗外的竹影子布在地上,就像一幅浅墨挥就的面。
胸腔里隐痛犹存,提醒着她昨夜所发生的一切,撑着床边儿,夜璃歌起身下榻,穿上鞋子,一步一挪地朝外走去。
偕语楼中一片宁静,竟不见半个人影,夜璃歌心中不由起了丝疑惑,出卧室,沿着门廊往书房而去,隔书房门口尚有一段距离,便听得有人声低低传来。
说话之人的声音的确很低,若不是夜璃歌内功修为颇深,也是听不见的。
“齐禀大人,属下带人追上傅沧泓,转达大人的意思,可他什么都不听,非要去金瑞,属下,属下实在拦他不住……”
“什么?”夜天诤的声音微微高扬——那个男人,竟然倔强如斯?
“你,你有告诉他,北宏出事了吗?”
“……有。”
“他怎么说?”
“他说北宏之事可缓,小姐之伤缓不得。”
“咚”地一声,夜璃歌的心重重沉了下去,五指深深扣入门边儿,死死咬住唇角。
呵——纵她千般骄傲,纵她刚肠凛凛,也终究被那男人的坚执给寸寸化解。
“父亲——”推开书房门,夜璃歌走了进去,正站在案前的两人同时一怔,继而转头望向她。
“歌儿?”夜天诤从桌案后绕出,墨眉高耸,“你怎么来了?”
“父亲,”夜璃歌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字字坚决,“我要去找他!”
“唉——”夜天诤无力叹息,似乎早已知晓,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让夜方夜逐与你同去。”
“不,”夜璃歌摇摇头,“爹爹此刻也需要帮手,我只带夜方便可。”
“好吧,”夜天诤终于首肯。
“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出发。”夜璃歌转身便行。
“歌儿——”夜天诤喊了一声。
夜璃歌站住脚,回头看他。
“凡事不要逞强。”
“知道了。”夜璃歌点点头,匆匆出书房门,直往大门而去。
……
长空星灼,弦月眉弯。
蜿蜒的驿道上,蹄声飒飒。
玄衣男子只身一人,朝着西边的金瑞国急速奔去。
他很急。
因为他所爱的人,命悬一线。
璃歌,璃歌,他在心中反反复复地说着同一句话,只要我还活着,定然不许你有事。
漆黑双眸中,闪烨着锐寒的坚执,他是那样刚毅的男子,若决定要做一件事,便没有人能够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