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曼瑜姐妹俩,她不是没跟着参加过什么宴会,但是每次出去,都是被人排挤的。
倒也不是捉弄什么的,就是冷落,整场宴会下来,有时候连一句话都说不了。一次两次,她本来就小的胆子就变得更小了,以后再有这样的宴会,就说什么都不愿意去了。
“大姐要做针线活儿送给祖母吗?我还以为大姐是要写一副字,或者是画一幅画呢。”舒曼瑜睁着大眼睛,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大姐要做什么针线活儿?我看看大姐做的,也好避开,和大姐做个不一样的送给祖母。”
舒曼瑶皱了皱眉,舒曼瑾又在一边圆场子:“三妹妹,你还是别看大姐做的了,万一你觉得你自己做的不好,非要和大姐换,难道大姐还能拒绝你吗?这样一来,大姐不得再做个?没得麻烦,现在先别看,等到祖母寿诞的时候再看,还能保持几分神秘呢。”
舒曼瑶嘴角含笑,看着舒曼瑾,又扫了一眼舒曼瑜:“二妹妹和三妹妹果然是双生姐妹,真是心有灵犀,三妹妹想什么,二妹妹可真是一清二楚。”
一个打着歪主意,一个明着挤兑自己,还真以为她舒曼瑶就是以前那个一被人挤兑就不得不妥协的人?
不就是说几句话吗?谁不会?你会挤兑人,我也会嘲讽人啊。市井十年,可不是白呆的。想用脏字,张口就能来。想不用脏字,也行,自己上辈子也不是白看了几本书,在那十年里也不是白白将你们母女几个的言行一遍遍的掰开揉碎去想的。
“这么看来,我做的针线,还真是别拿出来了,万一三妹妹要张这个口,我这个当大姐的,可怎么拒绝?”舒曼瑶笑着说道,看舒曼瑾脸色微变,心里更是十分痛快。
心思一转,又想到之前奶娘送来的那本书,后面的那一部分,她还没有毁掉。报仇,就应该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既然许氏好心送了她这本书,她不回送给两位妹妹,也实在是太对不起许氏的那片心意了。
只是,怎么送,先送给谁,还得好好思量一番。舒曼瑜倒是好糊弄,可是舒曼瑾,却不是个好算计的。
舒曼瑜也沉了一张脸:“大姐当我是要饭的?不过是个针线活儿,送给祖母也只是聊表孝心,不管好看不好看,都是自己的一番心意,大姐用得着遮遮掩掩的吗?就是做的再好看,还能比针线房做的更好?大姐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若不是二妹妹解释了,我可还不知道三妹妹有这个心思。”舒曼瑶笑着说道:“三妹妹既然没这个心思,那是最好了。两位妹妹,可还有别的事情?”
舒曼瑜恨恨的瞪了一眼舒曼瑶,转身就走,舒曼瑾哎了一声,没拽住,只好转头对舒曼瑶陪笑道:“大姐别见怪,三妹妹这性子一向如此,我代她向大姐道歉了,还请大姐见谅。”
“我一向大度,自是不会见怪的,只是二妹妹还是要多劝着三妹妹一些,在自家姐妹面前如此,是不会有人说什么的,但在外人面前还是这样,怕是要坏了咱们舒家的名声了。”舒曼瑶端了茶杯,舒曼瑾心里再不满,这会儿也只能陪着笑起身走人。
出了荣华园,舒曼瑾就看见舒曼瑜正一脸怒气的站在小路上。舒曼瑾走过去,叹了一口气:“看来,娘的猜测对了,舒曼瑶确实是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那软和样,大概是装出来的,这眼看要回京城了,就赶忙换了性子。”
舒曼瑜眨眨眼,脸上的怒气稍微收敛了一下:“二姐,回京城和她换性子有什么关系?”
舒曼瑾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她脑门:“我怎么就有你这么一个笨蛋妹妹?你也不想想,舒曼瑶今年多大了!爹爹之前的意思是,咱们这次回京,很有可能就定居京城了,若是舒曼瑶还是跟以前一样,三棍子敲不出来一句话,你觉得她能嫁的出去吗?”
舒曼瑜恍然大悟:“二姐的意思是,舒曼瑶要说亲了?”
舒曼瑾瞪她一眼,转头四下看了看,发现周围都是她们身边的大丫鬟,周围也没有别的人,才点了点头,拽着舒曼瑜往前走:“走吧,回头你也去多练练字,总不能只让她一个人讨好爹爹。”
“哎呀,我最不喜欢练字了,要不然二姐你去练字?你写的字比我的好看多了。”舒曼瑜讨好的抱着舒曼瑾的胳膊撒娇,舒曼瑾果断摇头:“不行,从今儿开始,你一天给我写十张大字!”
☆、9先生人选
老太太的这次寿诞,虽然不是整寿,办的也不小。早上用过膳不到一个时辰,就陆陆续续的有客人上门了。许氏“病了”差不多小半个月,三天前才被老太太叫了出来,让她主持这次寿宴的事情,所以就一直是忙忙碌碌的,老太太身边只有舒曼瑶和舒曼瑾舒曼瑜三姐妹跟着。
舒曼瑶今儿穿了一身水蓝色衣服,上面是水蓝色绣着同色凤仙花的对襟小褂,下面用半尺宽的深蓝色云纹绸带系着,下面则是水蓝色的月华裙。亭亭玉立,宛如小荷初初露角。
舒曼瑾则是穿了一身粉红色衣服,样式和舒曼瑶的差不多。之前许氏特意吩咐针线房做的,一式三身,姐妹三个的都是一个样式,只除了颜色不同。
当然,许氏一向是聪明的,所以,从不在外面动什么手脚。三套衣服,各种颜色也是最最适合穿的人,料子也完全相同。舒曼瑶穿着那水蓝色的衣服,衬的气质越发的沉静,舒曼瑾则是衬的整个人越发的玉雪精致,而舒曼瑜的火红色则是衬的她更加的白皙活泼。
连老太太瞧着这三身衣服,半句挑刺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位就是舒家的大姑娘了吧?”王夫人笑着问道,伸手拉了舒曼瑶的手,善意的打量了舒曼瑶几眼:“说起来,我也有段时间没见大姑娘了,大姑娘是越长越漂亮,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王伯母过奖了。”舒曼瑶落落大方的行礼,只是脸色微红,还是带了一些羞涩,更是让人怜爱。王夫人笑着从手上褪下一个镯子带在舒曼瑶手腕上:“我可不是胡乱说的,你这样子,倒是和你祖母年轻时候有几分相像。”
老太太也忍不住笑:“还说你不是胡乱说的,我年轻时候的样子,你可曾见过?”
王夫人立即点头:“自然是见过的,您忘了,我十三岁那年,我娘带着我到舒家拜访,那会儿还是在京城,舒伯母您穿了一件儿浅紫色的襦裙,站在亭子里对着我笑了一下,那景象,我真是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再没见过比舒伯母笑的更好看的人了。现下我瞧着,大姑娘可真是和舒伯母年轻那会儿有七八分相似,就是舒伯母当年更开朗些,大姑娘更害羞一些。”
老太太看了一眼舒曼瑶,笑着说道:“我这孙女儿,一向是养在我身边的,性子不是那种爱说笑的。不过,她小姑娘家家的,性子太沉稳了也不行,所以我就想着,给她请个先生,让她别每日里就只做些女红,或者是陪着我老太婆念念佛经什么的,只是这好先生可难找。”
王夫人想了想问道:“舒伯母,您是真打算请个先生?您想请个什么样的先生?”
老太太佯装无奈的叹口气:“哎,我原想着,请个会弹琴的,只是我这孙女儿,性子实在是太稳了,非得想学什么字画,我也不求她有多大出息,小孩子想要学这个,用她父亲的话说,不过是熏陶一下性情,所以就想着能请个书画方面出彩的先生就好了。”
舒曼瑜心里不忿,偷偷的瞪了一眼舒曼瑶。舒曼瑶她凭什么啊?爹爹和祖母都将她捧上天了!家里原先的先生,就是爹爹特意为舒曼瑶请来的,现在舒曼瑶不想去上学了,爹爹和祖母又要费劲心思另外给她请先生!实在是太可恶了!
她刚打算说话,却被舒曼瑾暗地里在手背上掐了一下,舒曼瑜性子虽然冲动骄傲,却最是听许氏和舒曼瑾的话,只好撇了撇嘴,将要出口的话又给咽回去了。
“哎呀,舒伯母问我可真是问对了。”王夫人笑着说道:“我可是有个好人选,不知道舒伯母有没有听说过曹夫人?”
“曹夫人?”老太太有些疑惑,王夫人笑着点点头:“就是城东那个曹家,他家二儿子五年前去世了,只留下个女儿,曹家那种家族,底下也不是那么平稳的,曹夫人为了生计才当了个女先生,我家的婷婷就跟着曹夫人学过两年。”
“你说的,可是那个一门三进士的曹家?”老太太想了一会儿才问道,王夫人立即点头:“就是那个曹家,曹夫人的先父,就是进士。加上曹夫人的大伯,以及曹夫人的小叔,都是进士。只是曹家的运气实在是有些不好。”
王夫人叹了一口气:“曹夫人的大伯中了进士之后,被派到云南那边当官儿,不到五年,人就去了,只留下个两个儿子。后来曹夫人的先夫也过世,曹老太太简直就将小儿子当成了眼珠子,恨不得将整个曹家都给了小儿子,曹夫人又不像是她大嫂,还有两个儿子,她只有一个闺女,自是不被婆婆待见,这生活上,就有些捉针见肘了。”
老太太微微皱眉:“曹老太太这事情做的可不地道……”
正说着,许氏就又带了客人进门:“是曹老太太带着两个儿媳过来了。”
王夫人有些惊讶:“舒伯母和曹老太太认识?”
老太太也有些不解,摇了摇头:“只是见过几次。”毕竟,舒成业是外放到这里当知府的,曹家是本地望族,舒家刚来的时候,曹家也是上门拜访过的。
不过,曹家男丁少,曹大夫人和曹二夫人是孀妇,甚少出门,曹老太太年纪又大了,又加上曹家那个最小的儿子是在另外的地方当官,曹三夫人跟着在任上,和曹家实在是没多少来往,顶多了就是在别人府上见过。
只是,来者是客,今儿又是老太太的寿宴,更是不能将人赶出去,所以,老太太赶忙让人将曹老太太迎了进来。
曹老太太十分的瘦,个子也有些爱,脸上皱纹颇多,虽然面带笑容,却还是有几分可怕。舒曼瑶倒是见多了市井中这样干瘦刻薄的老太婆,半点儿不受影响,倒是舒曼瑾和舒曼瑜都露出了几分胆怯,连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勉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