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k ed。),pp90 ff,其所以有此组织者,则因其无纯经济利益,非人身关系之组织,其资本增大时,不得已而借力于血缘关系维持。但此种习惯在长期中阻碍商业之发展,因血缘关系不能经常与纯经济利益相始终,其任事者为“亲戚知交”则虽无效能亦不便辞退,其商业利益,必须“能活千家百家”则投资者道德义务,可能超过其经济利益,此亦甚有可能为其放弃商业,改变为官僚地主之一大主因。
明末之巨商,多为盐商,但因食盐由官厅专卖,其能在此间牟利者,多为官僚资本,亦即家庭身份中,官商不分,或以资金转送权要,获得特殊机缘,卒获巨利有如藤井宏占窝意义及起源,载清水博士追悼纪念明代史论丛(东京,1962),页551576此种特权商人,不能代表一般商人,因其活动,纯赖政治背景,而无关于经济组织。又当日纵有少数商人,握有雄赀,有意革新业务,提高商人地位,此宏愿亦甚难达到。因商业机构及商业习惯,必须通过社会背景,为举国一致之趋势。数人或数十人之规划,与一般习惯相违,又无下层商人及店贩之支持,必鲜成功之望。何炳棣研究清代盐商,发现其积资最高者达百万两,其趋向仍为利用其资金捐官,令子弟读书入仕,延揽学者,购置古玩书籍,其下者恣意挥霍ping-ti ho,the ladder of success in imperial china(new york,1962)。ho“the salt merchants of yang抽,”harvard journal of asiatic studies,17(1954)。亦即过大之资本,无商业之出路。无限制之资本扩充,在传统中国为不可能。
三言中称商人资本雄厚者,为张士廉“家有十万赀财”;为周将仕,其一夜典当库金珠细软物件失踪者,值“四五千贯”;为乔俊,有“三五万资本”;为张俊卿,为“万万贯财主”其他所叙均系小本商人,本银数十两或二百三百两。此甚有可能为当日一般情形,亦即极少数之巨富外,中级商人不可多觏,而商人之中坚分子,仍为小商。其原因为大小商人之间,其资金无联系。大商人多依赖政治势力,小商人之业务,则限于本人亲身之所经营。且所谓大商人者,仍有化整为零之势,前述蒲州王某,高陵王克伦,均系以其资金分割,任用多数之客商,使其各尽其力牟利,而非结构为一庞大之商业组合。此亦因当日法律上及社会习惯上,未具备此分工合作,厘定其各人义务,保障其各人权利之客观条件。纵使有近代股份公司式之商业组织出现,亦必因无相似之机构为之定货发货垫借赊欠而失败。
明代商人间商业机构最发达者,为徽州商人,在明末“彼此间发展了汇兑业务的汇票制度”明清时代商人及商业资本,页6668。为山西商人,其经营情形,见于沈思孝之晋录,为研究中国近代商业者所必窥。其原文如下:平阳、泽、潞豪商大贾甲天下,非数十万不称富,其居室之法善也。其人以行止相高。其合伙而商者,多曰伙计。一人出本,众伙共而商之,虽不誓,无私藏。祖父或以子母息匄贷于人而道亡,贷者业舍之数十年矣,子孙生而有知,更焦劳强作,以还其贷。则他大有居积者,争欲得斯人以为伙计,谓其不忘死肯背生也。则斯人输少息于前,而获大利于后。故有本无本者,咸得以为生。且富者蓄藏不于家,而尽散之为伙计。估人产者,但数其伙计若干,则数十百万产可屈指矣。所以富者不能遽贫,贫者可以立富,其居室善而行止胜也摘录于多数著作,如明清时代商人及商业资本,页27;山西商人研究,页266267以上两处商人,因其资金较流通,故持各处商业之牛耳。但其进步之处,仍系相对的,即较各处资金全不流动之情况为活跃。其与现代化商业组织相比,则甚瞠乎其后。徽商之汇兑,仍赖现银出入,而非彼方存款,此方转借,尤未增加资金之数额。其得汇兑便利者为徽商,亦即一极小之乡里圈。山西商人确可将通常储存不动之资金活用。前述沈思孝之观察,恐仍有溢誉之处。然即使其所称全部确实,其能树立信用,利用富者款项以经商者,全赖个人操守及道德观念,此不能有普遍效力,亦不能与现代资本主义国家以民法及公司法之作保障者相提并论。沈文之更可注意者,则放债者为巨富,借款营利者为小规模之客商。其资本仍为化整为零,不能聚集高度发挥其运用。因其缺乏庞大商业之组织,业务不能专门化,亦不能以巨额之商业资本为担保,引诱其他有居积者继续投资,并遂行大规模之信用借贷,亦即无法扩充银行业务(山西钱庄,实为票行,偏重于中国传统之汇兑业务,而不能发展为现代性之银行)。各小规模之客商,则既无力亦无意于其营业之现代化。诸如贷款与生产者以促进其制造,设立通信机构,组织定期船舶之经常航行,保障旅途安全,均非此等小规模客商之所能计及。巨商大贾则在此落后之商业组织中,愈能利用其政治特权,在短期内获大利。两者均与资本主义“萌芽”之趋向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