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纶立刻噤声,却好像漏下了一声抽泣。
他们怎么会找到这?
洛雯儿皱了眉,然而心头旋即一亮,定是千羽墨那声厉吼惊动了正在寻找他的胡纶,那么昨夜……是他们跑到村里探听动静?
可他们是怎么找到的村子?是三子无意中的泄露?
她正在冥思苦想,忽听千羽墨的声音冷冷响起:“原来如此……”
洛雯儿转了身,正见他眯起眼睛看她,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冰冷,就好像不认识她一般。
“如今,你满意了?”
她有些莫名所以,但是联系方才的话,当即脸色一变:“你以为他们是我找来的?”
“不是你,还有谁?你不是让三子趁卖货的时机好好打听外面的动静吗?你不是一直不想留在这,不想留在……”他努力把“自己”咽下,冷笑:“如今你可以走了,跟他们回去,去等那个你日里夜里放不下的人!”
上下打量她,唇角不无讽刺:“祝你如愿……”
语毕,转身向山里走去,一身雪衣,背影决绝。
“千羽墨……”她终于忍不住喊出声。
“主子……”
胡纶赶到,直直跪在地上,随行的护卫亦纷纷跪倒,呜咽之声响成一片。
千羽墨身形顿了顿,依旧没有回头,继续向前。
“千羽墨……”
她追上去。
皮袄在奔跑中滑落在地,恢复知觉的脚经不住疼痛,于是跌倒。
千羽墨停住脚步,似是想要转身,然而终是未能。
风,吹起他的衣袂长发,猎猎作响,仿佛一曲凄绝而悲愤的乐章。
☆、405是去是留
更新时间:2013-08-27
胡纶也要追上去,被朗灏拦住。
他要呼喊,亦被朗灏捂住嘴。
胡纶怒了:“朗灏,你这……唔唔……放开我,混蛋!你这腿脚是白长的吗?干什么不去追主子?好啊,你叛变了?你说,你有什么目的?”
“主子会回来的……”
“放屁!”胡纶跳脚,顾不上朗灏亦是世家贵族的身份:“你再不去,主子就飞走了,上哪找去?”
见他不动,跺脚:“你不去我去!”
岂料刚迈步,后脑便遭一重击。
胡纶瞪着眼,指着朗灏:“你这个……”
昏倒。
朗灏在他身子一软之际便捞起了这个忠心的小太监,扛在肩上,又回望了那二人一眼,转身,毫不犹豫的大步离去。
眨眼间,雪地上就只剩下那二人。
千羽墨冷冷一笑,语带讥讽:“你不跟着走吗?错过这次,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千羽墨,”洛雯儿艰涩开口:“他们不是我找来的……”
“有什么不同吗?反正你心愿得偿了……”
“千羽墨!”
“别叫这个名字,千羽墨已经被压在雪山下,死了。他早就死了!早在八年前就死了!”他的声音忽然出现了强烈的震颤。
“怎么可能?若是他已经死了,无涯怎会有如今的富庶繁华,引人觊觎?他若是死了,一旦公布天下,你可知会招来怎样的祸患?”
“那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顿了顿,笑:“其实在你心中,不早就有个合适的人选吗?他顶天立地,无人匹敌。不仅是你,还有他们,还有所有人,你们……”
“不是!”洛雯儿上前一步:“若说以前,我的确这么想过,可是现在……”
而她得到的,只是一声“哼”。
顿了顿,再次开口时,声音已是平稳清亮:“在这世上,我不知还有几人,能够有幸同时结识商人莫习与国主千羽墨。当你是商人时,你纵览四海,富可敌国;当你是国主时,你深谋远虑,笑傲天下。你可以仗义出手,只为解救落难之人;你也可以斤斤计较,从不花费无用之金。在你面对朝臣的掣肘时,你可以假装昏聩,暗地回击;在你面对诸侯的刁难时,你可以游刃有余,谈笑风生。你能屈能伸,施展智慧于无形之中,我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谁比你更适合坐这个位置,你甚至可以……”
“说得真好。”千羽墨鼓掌两声,转过身,依旧面带讥讽:“这些话可以刻在石头上,来做我的墓志铭。不,还是写在这里吧……被风吹散,被太阳晒化,省得让人看了笑话……”
“千羽墨,”洛雯儿大喊:“就算你不顾着你的国家,你的子民,千羽鸿……他如果没有你,他……”
想到他那仿佛被生生抽掉条肉的手腕,她死死咬住嘴唇。
“小九……”千羽墨的神色露出一丝怅惘,良久,笑:“他已经不需要我了……”
洛雯儿一时弄不清这“不需要”到底有什么深刻含义,她只觉得此刻,心仿佛出现了个洞,一个深不见底的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