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一怔,眸中惊喜沉淀了酒意,脸慢慢的红了。
婉莹本就心烦,见突然冒出一个洛雯儿的对手,更是烦心,当即眉峰一挑:“段公子也来买丝线?”
旁边的几个女子便笑。
段玉舟尚未回神,兀自点了头,而后方觉不对,忙开口否认。
“如此,便是买给妻子的?”
“不是不是,段某尚未娶妻。”却只看向洛雯儿,万般诚恳道:“的确尚未娶妻,连说亲都不曾。”
众人已听出门道,都嗤嗤的笑。
洛雯儿瞪了婉莹一眼,笑着上前:“段公子也是来集市散心?”
“正是,正是……”段玉舟连连点头。
洛雯儿便得意的看着婉莹……你瞧,不是只有我这般“不务正业”吧?
婉莹暗哼一声,这个呆头鹅此刻都傻了,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段玉舟缓过神来,忙继续道:“连日|比赛,已是疲倦,况初来盛京,便想四处逛逛,只是人生地疏……”
“你便跟着我们好了,”洛雯儿笑道:“只是我们逛的都是女子喜欢的地方,还望……”
“不妨事,不妨事。”段玉舟急忙应下。
婉莹白了他一眼,什么妨不妨的?八成是求之不得吧。
这么多人这么多店这么多条街却偏偏遇上了她们,这按照洛雯儿说的,得需要怎样的“概率”?
于是更加没好气的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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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玉舟跟在她们身边,忽前忽后,忽左忽右,时不时的也打听一下,貌似的确在体验异国风情,可是……
洛雯儿觉得他总在看她,尤其是在她身后的时候,有种探究与考量的意味,感觉就像在打量一味香料。
她有些不自在,就故意放慢脚步,等他走到身边。
段玉舟的确有话要说。
刚刚他被惊艳到,忽然意识到这两日里,那些参赛的家伙,总是有意无意的便要瞟她一瞟,然若是见了她今天的模样……
顿生出了一种浓重的危机感,仿佛是自己灵光一现想到了一品妙香的配方,却是要被人提前调制出来……
他想表达自己心中的感觉,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记起当初被她抢白,真恨不能不顾她是个女子,亦要同她一较高低,亦想好了稍后一旦下场,就抓住她狠狠痛斥一番。可是没一会,他的鼻子便出了状况,而当时肯施予援手的,只有她。
一时间,百感交集。
一时间,又无从想起。
他接了帕子,然后觉得应该跟她说谢谢,却又放不下她此前的“恶劣”。
再然后,她因为发现有人将丁香换做琉球幽兰而据理力争。
他本应该看笑话的,毕竟在这种时候,少一个对手,就多了分胜利的把握。
只不过,当时他毕竟没有将她当做对手,还是存了一分轻视之心的,又想着她既是帮了自己,自己也回她一次,便不欠什么了。还有……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帮她。
然而他没想到,自己虽然发现了配料的确被更换,却不知换做何物,而她,不仅清楚,居然还然能准确报出所换香料的数量。
他当真要对她刮目相看了,尤其是后来听她不好意思的说自己只进行了三个月的学习,在某一瞬,他甚至怀疑她是在对自己炫耀。
只不过她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本事,而且从那难得的几个时辰的独处中,他亦发现了她的不自信。
她是个对手,而且是个难以估量实力的对手,因为他永远不知道她接下来会有怎样的举动。
就像是下一盘棋,她看似随意的一子,几乎将自己逼近死路,然而转瞬便是枯木逢春。
“且听风吟”里,他将藿香换做八角,的确是从与她的谈话中获得启示,然而亦是在赌,却不想她更是先行一步,且不惜拿评判的家族秘辛来做赌注。这么一来,在胆色上,他还是逊了她一筹。
这是个让他说不清是愈来愈看不透还是愈来愈看得通透的女子,然而却一定是个让他愈来愈想看的女子,就像一品内涵隽永的香,让人回味无穷,渐醉其中。
只不过这些话,他是说不出来的,仿佛回到了初初接过她帕子的那一刻,有些忐忑,有些紧张,有些不确信。
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当那日她说“好,你洗了还我吧”,他便没想将帕子还给她。
然而,他不能只得块帕子吧?
可是,他没有多少时间了。
大会结束后,他顶多再逗留三日便要离开,他要怎样,才能让她明白,其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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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雯儿余光瞥见段玉舟的脸红了白,白了红,目光闪闪,忽愁忽喜,心里有些没底。
最近他跟自己走得近,此番又不期而遇,她不会以为真的是如此巧合吧?
只不过他脾气虽固执,人却不坏,亦不保守藏私,她问什么,他都会认真回答,有时还会额外提点。她的确是感激他,亦想同他多学习些东西,尤其是忆起那日当众抢白他,心里非常过意不去。
他是外来客,仅凭着他屡次相帮于她,她亦该尽好地主之谊,只是……
她不想自作多情,然而没法不多想几分,免得到时大家都尴尬,当初就是因为她太过大意,所以……莫习就是前车之鉴!
于是她深吸了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停下脚步,转了身,唇角浮出标准的微笑:“段公子,我的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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