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说。”
安平点了点头:“本宫在想,你入工部也有些时日了,该做些实事了。”
“哈哈,殿下所言甚是,林逸但凭吩咐。”
“很好,那么……”安平稍稍顿了顿,眼珠轻转:“本宫便将制造新式机弩之事全权交由你负责。”
林逸愣了愣,像是有些不敢置信:“微臣从未听说过什么新式机弩,想必是件密差,殿下为何交付于微臣?”
安平挑眼看来,微露笑意:“还是那句话,因为觉得你可用。”
殿中有一瞬的沉凝,林逸一向不羁的神情渐渐转为肃然,而后霍然起身,朝她恭敬地拜了拜:“殿下胸怀广阔,微臣钦佩。”接着,他又忽然抬头笑了一下,带着一丝狡黠:“想必摄政王得知了,也会有此感觉。”
安平一怔,面露讶然,他却已经行礼告退,水青色的背影很快便消失在视野中。
难怪查不出他的底细,原来竟与摄政王有牵连。不过摄政王早已多年不过问朝政,怎会在此时让身边的人进入朝堂?难道说,这种牵连来自于其他方面?
她忽然想起那日林逸说是奉父母之命为大梁尽忠三年,莫非与他的父母有关?
而他今日故意透露这点,也算是在表露忠心了吧?
她笑了一下,这样也好,大臣们都认为萧靖有摄政王的支持,看来她也不差啊。
“殿下,蜀地送来了奏报。”
圆喜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打断,安平有些好笑,这边刚想到萧靖这个皇叔,那边就有蜀地的奏报送到了。
“送进来。”
奏折在她手中缓缓展开,安平只看了一眼就怔住。
蜀王薨了。
端午将至,天气又热了一些,齐府内却是气候宜人,大约是因为绿荫植物过多之故。
齐逊之由随从推着,从院后往前庭而来,尚未到大门口,就见其父齐简从前厅走出,朝他招了一下手:“逊之,你过来。”
他顿住,点点头,示意随从推他入厅。
“父亲有何吩咐?”
一句话尚未说完,齐逊之的脸上已经微露讶异,因为厅中竟然还坐着一个女子。见他进来,她赶忙起身,脸色微红地走到跟前行了个万福:“齐大公子有礼。”
“原来是周小姐,有礼。”齐逊之淡笑着回了礼,微微转头,不解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哦,是这样,周小姐正在准备女官甄选的测试,得知为父是今年的主考,便过来问些事情。”
尽管已经尽量将语气说得自然,但他老人家眼中一闪而过的狡猾岂能逃得过齐逊之的眼睛?
“既然如此,我也不便打扰,还是告辞吧。”齐逊之微微笑着点了点头,便要离去。
“诶……”齐简连忙按住轮椅扶手,看了一眼旁边面露尴尬的周涟湘,俯下身子在他耳边低语:“为父也是为你好,别人不知道,我还看不出来安平殿下的意思?她既然不会挑选你,你总该为自己的终身大事谋划谋划,毕竟年纪也不小了啊。”
齐逊之忍着笑摇了摇头,抬眼看去,见周涟湘已经识礼地退到一边去了,便也压低声音回道:“父亲一片苦心,孩儿都知道,但是……您也别把庆之的心上人塞给我呀。”
“哈?”齐简双眼大睁,一脸愕然地看着儿子,齐逊之已经叫随从推自己出门去了。
不是吧?看周家小姐一来就询问自己儿子的事情,还以为是对他有意,怎么又跟刘家小子扯一块去了?
齐简恨恨地撇了撇嘴:刘家小子是不是太过分了?有安平殿下的宠爱还不够么?好歹留个好姑娘给他做儿媳啊!
进入内宫时,齐逊之遣退了随从,独自前行,没多久竟意外地在假山边撞见了双九。后者正侧着身子挠那几块假山石,看上去似乎十分懊恼,可爱的包子脸涨得通红,眼神也闪闪躲躲,不知是出于什么缘故。
他疑惑地看了一眼,继续朝前而去,然而没几步便又瞧见圆喜撇着嘴站在假山另一侧,眼神古怪地紧盯着双九的方向,正小声地嘀咕着什么。
轮椅的声响很小,再移近了些也未被发觉,于是齐逊之终于如愿听见了圆喜小声嘀咕的内容:“身为侍卫就该好好尽责,竟然妄想攀附殿下,你以为你算什么?”
他有些吃惊,又转头去看双九,眼神来回扫视了几圈,嘴角勾出意味不明的笑意,却又最终层层掩盖于黑潭般的眸光之下。
其实圆喜并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但是自从双九入宫后他就觉得不舒服。安平殿下对这个小子也太好了吧?哪是他保护殿下,简直是殿下在呵护他嘛!动不动就别做这个了,别做那个了,都去让圆喜做吧!掀桌啊,太过分了吧!
本来他还可以忍忍,但是今儿都听见这小子主动向安平殿下示好了,这算什么啊?臭小子想攀高枝?哼,身为安平殿下身边最尽忠职守的太监,他决对不允许!
他这边正在充当正义的化身,头一转,就见齐大公子云淡风轻地从身边慢悠悠地过去了……他……没听见什么吧?
圆喜倒抽了口凉气,齐大公子您可千万别告诉殿下呀!>_<御花园里的清池边大片芍药开得正好,娇艳之姿堪比牡丹。安平立于一旁,月白袍子的下摆恰恰隐于层层花间,左手端着一碗鱼食,右手轻抬,慢捻挥洒,姿态悠然如画。池中的鱼一窝蜂地涌上来,又心满意足的摆尾散开,她便微微勾唇,笑得纯然无害。
齐逊之并没有急着上前,只是隔着池水看她,因为她的身后还站着刘绪。
安平背对着刘绪慢吞吞地喂完了鱼,这才悠悠然转身看向他:“庆之今日来找本宫,有事?”
刘绪的一颗心瞬间就哇凉哇凉的了。
禽兽啊!占了便宜这么多次,挥挥手就把他扫地出门了啊,现在还用这种陌生人一样的口气问他来这里有什么事?
他强忍着不快从袖中摸出一只荷包,没好气的将手一伸:“微臣奉家父之命,来给殿下送端午驱邪的香包罢了。”
安平眉头微挑,眼神从他气鼓鼓的神情到手中的香包上悠悠流连过去,忽而神情一动,微笑俯身,撩袖折了脚边的一枝芍药。
她缓步走近,月白衣袍当风翩飞,仿佛行独走于苍茫深山,又如孤立于万仞绝壁之下的一方镜湖,周遭万物消弭,只余这一人,风流飘逸,夺目迷离。待到近处,深邃的眼眸稍稍抬起,又宛若掀开了一幅壮阔丽景。
芍药的幽香随着她的接近微微散发,撩拨着刘绪的情绪,她每走近一步,他便听见自己心跳又快了一个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