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教学楼出来,我本打算去坐地铁,但倒霉透顶,还没等我走出校园,一场暴雨从天而降。密集的雨滴从万米高空坠落,砸落在校园甬路两侧的枫树上,发出“啪啪”的响声。我顶着暴雨,冲到学校大门外,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陆军总医院。
“浩哥,我已经痊愈了!”来到陆军总医院,走到病房门前时,我听到里面传出李薇的低吼声,“让我出院,回警局,亲手去缉捕那个该死的凶手!”
我握着门把手的手缩了回来,躲到门旁。我觉得这个时候进去很不妥当,莫不如等他们谈完这件事再进去也不迟。
“不行!我刚刚问过医生,你身体还没彻底康复,安心在医院养伤。”陆浩高声劝道。
李薇开始争辩起来。陆浩似乎在什么东西上拍了一下,用严厉的口气说道:“必须完全康复才能出院,这是命令!”
话音刚落,病房里响起李薇的抽泣声。陆浩沉重地叹了口气,柔声安慰道:“我知道你心里很难受,想要亲手缉捕那个该死的凶手。唉,我又何尝不想呢?菲儿走了三个月,而那个浑蛋还逍遥法外……”
后面的话我听不清了,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能想象到,堂兄必定是眼圈含着泪水在劝说李薇。
大概过了5分钟,病房里响起脚步声,接着陆浩推门走出来。他看我站在门旁,不禁一愣,随即问道:“你怎么不进去?”
我指了指他红肿的眼睛,压低声音说:“这种气氛,我进去不太合适。”
陆浩带上门,默不作声地看了看我,似乎也认为我现在进去不太合时宜。他从兜里掏出烟,没有立刻点燃,迈步走进了不远处的楼梯间。
我跟进去,看到他正趴在窗口吸烟。窗户敞开了一条缝儿,雨滴拍打玻璃的声响,清晰而尖锐地刺痛着耳膜,从窗缝儿溅进来的雨水,打湿了头发,但他仍固执地趴在那儿。
我心里很清楚,刚才与李薇的对话刺痛了他心底的伤疤,他又在为未婚妻被害的事感到自责和痛苦。我缓步走到他身后,在肩上拍了拍:“堂兄,都过去那么久了,你要想开点啊。”
他像没听到似的,仍趴在那儿,盯着窗外的雨幕,大口地吸着烟。
我看着玻璃上映出的那张布满悲伤的脸,开口劝道:“有些事已经发生了,你无力挽回,但只要敢于去面对、去解决,就没必要自责。”
“你懂个屁!”
陆浩猛转回头,将一口烟雾喷到我脸上,几近咆哮地吼道:“你看过那些光盘里变态、血腥的画面吗?你知道那些受害人濒死的绝望吗?你了解她们家人的痛苦感受吗?”
他的吼声中带着绝望到极点的愤怒,让我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我稳住身体,怔怔地看着他挂满愤怒和痛苦的脸,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是错的。这起连环案给受害者家属带来的痛苦,绝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淡,反而会越来越浓重,在心底积成永生难以磨灭的痛!
良久,我沉重地吁出一口气,用温和而坚定的口气说:“堂兄,我虽不知你所指的光盘是什么,但我懂得你此刻的心情,懂得那些受害人的家人所承受的痛苦!”
我发自内心的话似乎打动了他,他脸上的愤怒表情慢慢消散。我走近半步,开口劝道:“你不要一直活在自责和痛苦中,我想,菲儿也不愿看到你现在这样。更何况,你是负责这起案子的警官,你要振作起来!”
陆浩沉痛地呼出一口气,咬着牙点点头,然后张开粗壮的手臂抱住我的肩,并在后背拍了几下:“谢谢你兄弟……我会的。”
我回应似的在他后背拍了拍,没再说什么。我知道,这个时候任何话语都是多余的,能否走出心底的深渊,主要还取决于他自己。
过了好一会儿,陆浩才放开我的肩。他退回到窗边,焦躁地抓了抓头发:“唉,通缉令下达后,那该死的凶手突然销声匿迹,我们警方没有一点踪迹可寻。”
我不知该怎样劝他,只能说:“你别太着急,说不定很快就会有人举报呢!”
“希望如此吧。”他又点上一根烟,转过身,面向窗外。
我也走到窗边,望向窗外的雨幕。密集的雨滴从高空倾泻下来,宛如瀑布一般,冲刷着一座座毫无生命气息的钢筋混凝土。
暴雨,会冲刷掉这座城市的污垢,但能洗净心灵的污垢吗?究竟是什么,让那些人的心灵深处布满了污垢和阴霾,以至于做出那样变态的、灭绝人性的案子呢?
我呼出一口气,却突然想到了吸引力法则,就转过头对他说:“堂兄,你产生了这样强大的抓到凶手的思想,必定会辐射出巨大的吸引力,迟早会把凶手‘吸引’出来,为惨死的人伸张正义。”
“又和我说万有引力定律?”他脸上露出不悦的表情。
“不,是吸引力法则!”我更正了一句,抬高声音说,“你身边的事物,大多不都是你想要才得来的吗?比如,你选择的职业,你身边的朋友,你居住的房子等等,都是如此啊!这些都是你思想吸引来的!”
陆浩沉着脸没有接话,转过身,把只抽了一半的烟扔到窗外。
“不管你信不信,”我顿了顿,“你的每个思想都是真实存在的东西,它是一种力量!只要你的思想够强大,就会把你想要的任何事物吸引到你身边来,连环案的凶手也不例外!”
“好了,我不想听这些。”
陆浩满脸不悦地摆摆手,然后双臂交抱在胸前,岔开话题问道:“你来找我,是为了‘左撇子’的事吧?”
“对,你为什么一听到苏可曼是左撇子,就认为她的嫌疑越来越大了?”我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来这儿之前,我去见了苏可曼的主治医生。”陆浩说,“医生描绘出她躺在地上的姿势时,我觉得那个躺姿很刻板。”
“很刻板?”我迷惑地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你也知道,苏可曼当时被氯仿迷晕了,一动不动地躺在草坪上。”他把苏可曼的躺姿描述了一遍,然后说,“我见过一些被药物迷倒的受害人的躺姿,与之相比,苏可曼的躺姿显得很刻板。哦,这样说可能更容易理解,大多数被药物迷晕的受害者,肯定会被作案人移动,而她还保持着刚刚失去意识时的躺姿。”
“你是说,她被迷晕后身体没被移动过。”
“对。但仅凭这点,并不能证明是她自己迷晕了自己。因为也存在作案人迷晕她后,迫于某种压力而仓促逃走,没时间移动她身体的可能。”
“是啊。当时的情况是她发出了呼救声,所以完全存在这种可能性。”说这句话时,我心里在想,苏可曼发出呼救不仅可以招来报案群众,还可以为“刻板的躺姿”剥去嫌疑。
陆浩低着头稍稍沉默了一下,随即抬起头,脸上又恢复了刚毅、冷峻的表情。
“纵使她机关算尽,但还是难免会留下漏洞!”
“哦?哪里有漏洞?”我瞪大眼睛看向陆浩,大脑里快速回想着他刚才描绘的躺姿。
陆浩没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如果换做你是苏可曼,你会采取怎样的方法迷昏自己?”
他说的这个问题,我两天前就思考过,于是想都没想就答道:“从结果来看,无疑苏可曼采取了先击打腹部导致流产,再迷昏自己的顺序。她流产后身体必定疼痛万分,很难站得住,但为了让躺姿更像是遭到袭击后倒地的样子,她会强忍疼痛站着迷昏自己。”
“没错,她的躺姿很像是站着被迷昏的。”陆浩顿了顿,抬高声音,每个字都掷地有声,“但是,她的左手和脸部朝向的方向,出卖了自己!”
我隐隐猜到了些什么,但不是特别清楚,就催促道:“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陆浩神秘地笑了笑,开始叙述自己的推理:“沾有氯仿的手帕捂在口鼻上的瞬间,她就开始昏迷倒地。在倒地这个极短的过程中,她肯定要扔掉手帕。这点至关重要,如果失去意识后,手帕还攥在手里,就穿帮了。因此她会看向那只手,确定是否已经扔掉手帕。于是就有了案发时的躺姿——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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