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遍,“人哪,都是偏着自己人的。”
宋嘉言想了想,觉着老太太说的在理。宋嘉言依旧道,“那祖母也不要太担心,人虽然护短,不过,太后娘娘与陛下已经表明了姿态,这次既然召咱们进宫,就不会故意为难咱们。再说了,即使有为难,我有个好法子,包试包灵,包管太后娘娘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什么法子?”宋老太太问,在宋老太太的心里,大孙女已经和儿子一样,成为了智慧的象征。
宋嘉言笑道,“若是太后娘娘说话不好听,咱们就低头闷不吭气儿。若是太后娘娘夸奖咱们,咱们就说‘太后娘娘过奖了’。若是太后娘娘会问别的事,只管实话实说。”
“这样就成?”
“祖母放心,一准儿成的。”宋嘉言自信满满,“何况,我跟祖母在一起呢。咱们祖孙两个,即使有事,也有个照应。再者,还有爹爹呢,放心吧,爹爹是皇上钟爱的臣子。即使太后娘娘想借题发挥,也得想一想陛下的立场呢。”悄悄的在宋老太太耳根子嘀咕道,“祖母,皇上跟景惠长公主不是一个娘生的,放心吧。太后是皇上的亲娘,不是景惠公主的亲娘。”
听到这句话,宋老太太才算真正放下心来,宋嘉言又道,“我听说,以前景惠长公主还打死过驸马的妾室,那妾室当时就要生了,都怀胎八个月了。被长公主打的落了胎,孩子生下来就死了,据说还是个男孩儿呢。驸马只有与长公主早年生的一个女儿,直到现在还未有后嗣呢。”
宋老太太听到这等秘闻,惊的说不出话,小声问孙女,“公主还这样啊?”
“是啊,外头都这么说。”祖孙两个犹如地下赏接头,神神秘秘又低声细语,宋嘉言道,“所以我才说,长公主有今日,也算报应。祖母,这些事咱们自家说说,你可别跟别人说啊。若是叫别人知道咱家往外传皇室的闲话,皇上定会生气,对爹爹的官职也有影响呢。”怕老太太的嘴不严,索性拿老太太最在乎的儿子来说事儿。
“我还不知道这个?这种话可不能乱说,自己知道就成了。”宋老太太一口应下。
其实宋老太太不知道的是,当初景惠长公主相中的驸马并非姚公府的世子,而是到帝都赶考的宋荣。为了以备春闱,宋荣带着弟弟早半年便来到帝都,于帝都巧遇当年尚未登基的今上。
那时,今上犹是先帝的三皇子,隐藏身份与宋家兄弟平辈相交。景惠长公主尚为景惠公主,景惠公主是先帝最宠爱的嫡出公主,今上为了累积政治资源,对景惠公主宠爱纵容。有一次,景惠公主换了男装随今上出宫,便见到了宋荣。
宋荣生就美姿容,景惠公主一见倾心。当时,她正是议婚之际,便有意召宋荣为驸马。不过,宋荣尚未春闱,不过直隶解元而已,配嫡出公主,实在身份不够。
景惠公主听闻宋荣才学极好,已是解元之身,料得春闱应该无甚问题,景惠公主便想春闱之后再提此事。今上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一早看出景惠公主的心思。只是今上却不愿宋荣被召为景惠公主的驸马,他深知宋荣其才,按本朝规矩,驸马不可议政,只能任闲差而已。这样,未免太可惜了。于是,暗中提点宋荣,叫他快些寻个老婆。宋荣才貌双本,自己也够本事,尚未春闱便给武安侯召为爱婿,许之以爱女。
待宋荣高中状元,景惠公主向先皇表露心意……却不想宋荣早一步订了亲。幸而先皇还算讲理,人家武安侯府订亲在前,而且武安侯府订亲之事,帝都城里有名有姓的人家儿都知道,实在不好给女儿抢了人家的女婿做驸马。
反正不知是不是这个原由,景惠公主对宋家人就是各种看不顺眼。
当晚,宋荣自衙门回家便听说了太后召老娘和女儿进宫的事,宋荣道,“无妨,太后并不是难相处的人。”又叫小纪氏准备打点内侍的银两给宋嘉言带身上,叮嘱一句,“多照顾你祖母。”
宋嘉言任何时候都信心十足,笑,“爹爹就放心吧。”
宋荣点了点头,“见了太后,要恭敬。”景惠长公主不足为虑,方太后可是今上亲娘,得罪不起。
“是,我记得了。”
第二日一大早,宋嘉言打扮的漂漂亮亮,宋老太太穿上正三品的诰命服饰,祖孙两个一并坐车去了皇城。
如今天气微冷,在小纪氏预备了厚料的大毛披风在车里。且,小纪氏早提前跟宋嘉言说了,“到了宫门,要先递了牌子进去,待太后那头儿派出内侍,再随着内侍进宫。我估计得在外头等好大工夫,现在天凉了,都带上大毛披风,别冻着。水不能多喝,带异味儿的东西也不要吃。就这一日,且忍忍吧。”
小纪氏给了宋嘉言好几个锦袋,说,“见着内侍,不要吝惜银子,别忘了打点。”又与宋嘉言说了好些宫内的事,道,“去了也不必紧张,宫里与太后交好的纪贵太妃,是你外祖父的亲妹妹,我的姑妈,按理,你也要叫一声姑婆的。不知能不能见得到呢,在宫里,即使见了,也就规规矩矩的叫太妃娘娘,可千万不能喊姑婆。”
宋嘉言一一记下。
故此,今天进宫,她还真没啥感觉。
小纪氏的话还是非常有用的,她们在皇城门口等了好半天,幸而带了大毛披风,还有小手炉,祖孙两个倒也不冷。宋老太太道,“以往进宫,也常要等呢。”老太太现在享了儿子的福,又得了诰命。不过,老太太是真不喜欢入宫,规矩多不说,入宫就是咣唧咣唧的嗑头,还有那些饭食,半温不热的,还不如家里的好吃呢。
一大早,晨光微曦时到了宫门,直待太阳老高,才有小内侍出来引她们进去。
宋嘉言客气地,“麻烦大人了。”接着袖子一抖,手上握着一个锦袋,笑眯眯地塞到了小内侍手里。小内侍收惯了的,一捏锦袋,便知里面份量,脸上添了三分和气道,“咱们这就进去吧。”
宋嘉言扶着老太太,小内侍收了银子,格外照顾老太太的年纪,故此,走的并不快。经过一重重宫门的检查,直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太后的慈宁宫。
宫妃请安未散,两人还只好在慈宁宫的院里等。
待一串儿花团锦筷的美人儿带着宫人们摇摇摆摆的自慈恩宫正殿出来,祖孙两个皆后退数步,垂头躬身侍立一畔,安静的当木桩子。直待这些宫妃都走了,方有宫女出来,问,“是宋淑人与宋姑娘吧?太后娘娘宣你们进去呢。”
“麻烦姐姐了。”宋嘉言又塞了个锦袋。
那宫女一笑,引着祖孙两个进去正殿。
皇帝亲娘住的地方,怎么也不会差。
祖孙两个头都不敢抬头,直接跪地请安。
方太后并不是很乐意见宋家人,无他,昭文帝宠信宋荣,满朝皆知,就是太后亦早有耳闻。想到这个,方太后就不服,她娘家兄弟侄儿,就没一个能入儿子的眼,除个空头爵位,竟连个体面的差使都没有。
见着这祖孙二人,方太后淡淡地,“起来吧。”
宋嘉言扶起祖母,方太后看宋老太太头发花白、面色苍老、容颜粗糙,尽管身上穿着正三品的诰命,瞧着实在不怎么相宜。不过,宋老太太是因子得封,人家儿子有本事,方太后也不能说什么。
赏了宋老太太个绣凳坐,宋嘉言便站在老太太身畔。方太后道,“景惠的事,哀家与皇帝都知道了。景惠是个直性子的人,你莫要往心里去。”
宋老太太到底活了这许多年,哆哆嗦嗦地还能在太后面前说几句话,“臣妇惭愧。”
方太后摆摆手,“没什么好惭愧的,这不是你的错。”
宋老太太并非能言善辩之人,两只眼睛望着光亮的地砖,不说话了。
宋老太太是苦主,方太后也不好为难于她,问,“这就是你那大孙女吧?”
“是。”
宋嘉言只得再给太后嗑头请安,声音不高不低,清清脆脆地,“臣女宋嘉言见过太后娘娘,愿娘娘福泰安康。”
方太后点了点头,就算不想承认,也得说宋嘉言的举止从容比宋老太太实在好太多。方太后道,“你胆子挺大的。”
宋嘉言道,“不敢当太后娘娘的赞,臣女惶恐。”
方太后心说,我真没赞你。
方太后在后宫多年,深谙语言艺术,点一点头,道,“果然口齿伶俐。”
又不能得罪方太后,宋嘉言实在不知说什么了。于是,闭嘴。方太后又故意问,“怎么不说话了?”
宋嘉言无比谦虚地,“回娘娘的话,娘娘一直夸赞臣女,臣女心情激烫,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其实,其实,臣女真的没有太后娘娘说的那样好呢。”说着,她还将脸一红,羞上了。
真个听不懂人话还是怎地!方太后摆摆手,道,“行了,起来吧。”
“谢太后娘娘。”谢恩之后,宋嘉言从容起身,依旧站回宋老太太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