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丑一不以为然地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白花花的银子放在你眼前,你会不要?”
陆休似是与他无话可说,依然看着亓光风:“据我所知,亓大人并非贪图锦衣玉食之人。”
亓光风移开目光,低声道:“你这样名满天下的人怎会懂?我空有一身本事,却只能看着满关中享尽美名,世人皆知满关中,谁人识得亓光风?而在白州建桥修路,无论他们怎么贪,至少路桥上留下的是‘亓光风’三个字。”
陆休点点头:“一则为利,一则为名。”说罢,他又转头看向我,“你呢?你与他们同流合污,所为何事?”
我冷然道:“用得到我时,指使我天南海北地查案;用不到我时,说翻脸就翻脸。陆休,我哪一点比你差?凭什么处处都要听你差遣?”
陆休直直地看着我:“难道你已忘记,三年前为何要进入钦臬司?”
“我记得很清楚,可你却将我赶走了!”我提高声音道,“更何况,当年我去钦臬司,也是听命行事!”
之所以这样说,我也有我的盘算——在将死之人面前,很多凶手总是忍不住要自夸几句。宫中那位贵人究竟是谁,我毫无头绪,因此有意将话头引向此处,希望能趁机套出亓光风和徐丑一的话。
陆休果然愣住了:“听命行事?”
徐丑一已经有些不耐烦:“大人莫再同他废话,直接将他丢入腐水吧。”
我生怕亓光风真的操弄机关将陆休丢下去,急道:“死到临头,告诉你也无妨,宫中有位贵人,托我向你带个好。”
“宫中?”陆休满眼不可置信,“你究竟受何人所遣?”
我看向徐丑一,嘲弄地一笑:“徐大人,要不还是告诉他吧,让他死也死得明白些。”
徐丑一哈哈大笑:“不可不可,我偏要让他做个糊涂鬼,来世投个糊涂胎!”
这人简直恶毒到家了。我心中暗骂几句,既然套不出话,只好先将陆休救下,然后再作打算。可陆休此时被绳网吊在半空中,亓光风又站在机关匣旁不挪步,但凡我有异动,他定会立刻扳动机关,将绳网连带陆休一起丢入腐水,到时神仙也难救。
亓光风似乎也不想再同陆休多说,叹了口气,手上就要动作,我急中生智,忙道:“亓大人,让他葬身于此实在是便宜了他,是否有办法让他也为我们所用?”
“这——”亓光风犹豫了一下,面露难色,“此人不贪图名利,如何能劝得动?”
我“啧”了一声,道:“名利劝不动可以想其他办法,二位大人,若能将他收为羽翼,贵人定会高看你们一眼。”
亓光风低头不语,徐丑一眼神一动,开口道:“亓大人精于器械,哪里能知道这些手段?我倒是有一计。”
“哦?徐大人请讲。”
徐丑一走到书架旁,眯眼看了半天,挑中一本厚厚的经书取了下来,一边翻开一边笑道:“亓大人当年为此塔设下不少机关,但我这人惯于多留一道保命符,便藏了这个,多年不用,险些忘了。”
那本经书看起来沉甸甸的,翻开头几页后,中间部分竟已被挖空,用薄薄的木片做成小格,每个格子内都放有小小的药瓶。
“二位大人请看,”徐丑一地指着那些小格,侃侃而谈,“这种药会令人五感全失,这种药会令人血流不止,这种药会令人遭受锥心之痛,这种药会废去人所有武功,还有这种药,会令人春意荡漾,无法自持。若是将此药给陆休服下,再将他与诸多女子关于一室,春宵之时引众人来看,他必将成为人人唾弃之辈,到时他走投无路,还不是要乖乖听我们的?”
“卑鄙!”我心中怒骂,谁知却真真切切地听到了这两个字,我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忍不住脱口而出了,再一看,原来是陆休双眼喷火,怒视着我们骂道。
这也太巧了,我忍不住笑了一声,徐丑一和亓光风莫名其妙地看向我,问道:“大人何故发笑?”
我连忙胡扯:“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书非借不能读也’这句话,原来‘读’是毒药的‘毒’,哈哈哈!”
二人依旧一脸困惑,但还是跟着笑了几声。
我又道:“徐大人此计妙绝,不过用在此处有些浪费,依我之见,应当先将陆休迷晕,然后弄到大街上行人最多之处,再行此计。”
“哈哈哈!大人果然棋高一着!”徐丑一乐得直拍大腿。
“不知徐大人这些药中,可有药力迅猛的迷药?寻常迷药只怕放不倒他,万一他中途醒来,我们谁也制不住他。”
我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看了陆休一眼,就见他双眉微蹙,定定地看着我,我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连忙移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