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过头,却见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冲我磕了个头。我赶忙将她扶起,说:“为何行此大礼?”
“求你将我送回应天台吧!”晚晴流着泪哀求道。
我无奈地看着她:“你身子如此虚弱,若是回去,只怕连命都会丢在那应天台上。”
“只要能下雨,我这条命算得了什么呢?”
我苦口婆心劝道:“你们所谓的求雨之法毫无道理可言,你回去也只能是白白送死。”看她还是一副执拗的模样,我又道,“退一步讲,即便这次老天肯下雨,区区一场雨,也根本解不了新阳之难,然后怎么办呢?再找下一个女子送死吗?”
晚晴听罢,喃喃道:“若是死几个人,能救活所有的人,倒也不亏。”
我叹了口气,那虚无缥缈的求雨之法已深深地扎根在她心中,旁人说再多也没有用。
“我知道你是想救人,可救人不止这一条路。朝廷已经给新阳拨了银两,只要捱过灾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银两?”晚晴目光涣散地道,“灾年刚开始的时候还见着过,城里盖了粥棚,哪怕吃不饱,至少也不会饿死人。可是后来就没有了,快一年了,新阳什么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死去……”
“我来正是为了此事,朝廷已经知道新阳的情况,特派我前来查清赈灾银两的去向。”
晚晴怔怔地看着我:“原来陈大哥是朝廷派来的。”
我笑了笑:“是的。放心,我定会查明真相,救活新阳。”
“新阳当真能有救?”晚晴眼中有了些许光采。
“当真。”我斩钉截铁道。
晚晴咬了咬下唇,道:“陈大哥,那你便是我们所有人的救星,我这辈子当牛做马也要报答你。”
我笑着打趣道:“我又不种地,要牛马做什么。”
“那——”晚晴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小声道,“若是陈大哥不嫌弃,为奴为妾都可以。”
这话让正在喝水的我呛了一下,忙摆摆手坐远了些:“我不是这个意思,不用报答,你好好过你的日子便是。”
晚晴闻言,似乎有些失落,垂头想了半天,突然抬头道:“我知道山林里藏着一笔宝藏,陈大哥,我什么都没有,只能将这个秘密告诉你作为报答。”
这种山中藏宝的事,大多都是子虚乌有,况且我并不想要这等不属于我的东西。
正要开口拒绝,转念一想,一则当时我情急之下冲出来救了晚晴,在场的本地人都对我绝无好感,若想继续追查赈灾款项的下落,只能缓缓再来;二则先向晚晴多了解些新阳的事,更方便后面行动;三则,我心中也有一丝侥幸,若真能找到宝藏,就可以先缓解新阳百姓之危难,然后慢慢深入查案。
于是,我点头道:“说来听听。”
晚晴站起身来,小心地关好门窗,这才轻声讲述了宝藏的由来。
四年前,晚晴在刘家做仆人,照顾有些疯癫的刘老太太。当时刘老太太生病下不了床,连话也说不清楚了,偶尔能说几句话的时候,说出口的也都是些疯话,家里根本没人听。
到第三年冬天,刘老太太离世,刘家让晚晴收拾好刘老太太住过的屋子,然后再给她结清工钱回家。晚晴心善,怕后面住这屋子的人嫌晦气,让刘老太太离世后还要挨骂,就将那屋子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
就在拆洗被褥的时候,她发现被子里塞了好些字条,她想着这毕竟是老人遗物,就打算交给刘家,可刘家说刘老太太根本不识字,这些字条不知是谁塞进去的,让她直接烧掉。但晚晴觉得奇怪,因为那些字条不像放了很久的样子,而刘老太太在世的最后几年,根本没见过外人,所以这些被子里的字条肯定是刘老太太写的,就收了起来打算留个念想。
说到这里,她又走到窗边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伸手解开发髻,从发间取出一摞卷得紧紧的字条,有些不好意思地递给我:“我放在哪里都不放心,就藏在了头发里。”
我笑了笑,接过来展开一看,瞬间理解了刘家人。
起先我还有点疑惑,无论是不是刘老太太所写,从故去亲人的被子里发现字条,正常人都会想要探寻背后隐藏的秘密,为何刘家人却看也不看,极不耐烦地让晚晴直接烧掉?
当这些字条真正出现在我眼前时,我彻底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