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侍女端来了酒菜,易行道:“贵客请用,若不合胃口,可令后厨另做。”说罢,二人一同躬身离开。
我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又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说实话,自从到了兰南,一直到今天,我都没有吃过一顿饱饭,口味差异实在太大。只有那日拌着豆酱吃的米粉还稍稍合些胃口,真是怀念金大娘做的饭啊。
胡乱吃了些,我和衣躺在床上,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初始只是稀稀拉拉的雨点,很快连成了雨线,顺带着雷鸣电闪起来。
听着窗外沉闷的雷声,我想起澹台清川对于“打雷不做酱”的解释,世间很多事都是如此,说穿了便毫不稀奇,那所谓成了精的巨蟒,八成也有夸大的成分,就像当年我与陆休一起办的第一个案子那样。
想着想着,我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等我再醒过来时,已是次日清晨,雨整整下了一夜,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雷声越来越近,最后简直像是到了头顶正上方,炸得人头疼耳鸣。
我出了房间,找到易行,才知左云飞竟一夜未归。
易行双眉紧锁道:“这雨大得邪门,山路定是被冲毁了,恐怕庄主他们——”
正说着,忽然从大门的方向跑来几个人,只见他们虽穿着蓑衣笠帽,却还是湿了个透,身上无一处不在淌水,好不狼狈。
易行忙迎上去:“庄主呢?”
几人跑到走廊里,抹去脸上的雨水,惊讶地问:“什么?庄主还没回来?”
“你们不是跟着庄主的吗?”
“本来是在一起,但下山路上有棵被雨打倒的树,差点砸到我们,庄主将我们几个推到路这头,他自己却被拦住了——”
易行有些生气:“你们便自己跑回来了?”
“不是不是,庄主让我们自己走,他从山上绕一下。”
我见他们几人被风打雨淋得不成人样,便宽慰道:“不妨事,大师兄轻功甚好,没路的地方也能走,兴许过会儿就回来了。”
然而,左云飞却迟迟不见归来,天黑得什么也看不清,炸雷一个接一个,我越来越不安,这样的天气,很容易出现大案。
一直等到半晌午,我都差点忍不住要出去找人,才见左云飞裹着蓑衣飞奔而至,我松了口气,快步迎上去。
左云飞将不停淌水的蓑衣笠帽递给易行,用冻僵的双手抹了把脸,这才看清我,喜出望外道:“你来了!”
“我都等你一夜了。”我笑道,“怎么样,抓到蛇精了吗?”
左云飞摇摇头:“这么大的雨,哪里还能抓蛇精,不过我倒是亲眼看见了,那蛇果然大得离谱,又分外狡猾,搞不好还真是成精了。”
我不以为然,天生万物,什么样的都有,蛇长得大了些并不奇怪。
好在左云飞身子骨够结实,稍微暖和了一下便拉着我畅谈起来,我们师兄弟二人多年不见,说起话来根本收不住,哪怕屋外炸雷滚滚,也扫不了我们的兴致。
午后,雨势渐缓,到了未时才终于慢慢止住,仿佛一瞬间,满天的黑云就此散去,碧空如洗,分外清新。
左云飞带着我走出门外,伸了个懒腰道:“这个月份下如此大的雨还真是罕见。”
我道:“你若再上山抓蛇,可要挑个好日子。”
左云飞哈哈大笑:“待山路干一干我就去,你要不要一起来啊?”
“好啊!”我应道,挺想看看这蛇究竟有多大,不过,现在我满心都被一种不安的感觉占据,“大师兄,咱们去城里转转吧。”
“你啊,还跟以前一样,一刻都坐不住!”
我笑了笑:“我是怕有人借着这场大雨干坏事。”
左云飞看我一眼:“哟呵,当了特使还真是不一样!”
我们都是利索之人,说笑间便离开山庄,向城中走去。眼见雨过天晴,街上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四下一片宁静,似乎没有什么异常。
可就在我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忽然有人惊叫着从南边跑来:“杀人了!杀人了!”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立即上前拦住他:“哪里杀人了?”
那人似乎被吓破了胆,眼神都有些呆滞了,被我晃了几下才回过神来,扯着嗓子道:“蛇精杀人了!”反反复复只会说这样一句话。
蛇精?我同左云飞对视一眼,忙向南边飞奔而去。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在人最多的地方,我们找到了尸体。
与寻常看热闹恨不得挤在最前面不同,这次人们都离尸体有两三丈远,好像既想看热闹又不敢靠得太近。
我们分开人群走过去,却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得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