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为所动:“贪腐是你自己做的,即便刘万里有借题发挥的嫌疑,也是你有错在先。”
“可他害得阿婵沦落风尘!我岂能饶他?!”闻人江忽然激动起来。
我想了一下:“阿婵?你是说鸿影?可笑,阿婵是你的独女,当年是你自己决意拉着全家老小寻死,后来你们父女二人大难不死已是侥幸,又怎能说是刘万里之错?”
“当然是他的错!若没有他,阿婵现在还是官家小姐,哪里会吃这许多苦?所以,在我与阿婵重逢的那一刻,我就发誓,一定要让刘万里付出代价!”
此人丝毫不因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愧疚,口口声声都是别人的错,我听得火起,忍不住道:“你拉全家为你之过错陪葬,已是自私至极,后来偏又是你独自逃出生天,可见你根本没有打算与家人共同赴死,好不容易还有个阿婵得以苟活,你身为她的父亲,不赶紧为她赎身,反而拉她下水,让她一同为你打探秘密,她可是你唯一的女儿啊!你怎会这样自私?”
闻人江张了张嘴,我抢道:“莫说你无钱替她赎身,与吴昊做了这么久的买卖,钱怎会不够?还不是你贪得无厌,为了赚取更多的银两,宁愿眼睁睁看着女儿身陷火坑!”
“不是!”闻人江被我骂得面红耳赤,“不是这样的,赎身之钱早就够了,是阿婵,她曾遇到过一个书生,二人海誓山盟,私定终身,但来青楼的哪有什么正经人,书生不辞而别,可阿婵一直记挂着他,说什么都不愿离开四音坊,怕若有一日书生回来寻她不着,我百般劝说也不听。”
我微微有些吃惊,想不到鸿影竟痴情如斯,为了一个可以算是虚无缥缈的爱人,宁愿赔上自己的大好年华,在这样危险而又不干净的地方等待,一等就是这么久。
闻人江也在一旁摇头晃脑地叹息:“哎,我怎会有这样一个痴儿!”
审问完闻人江,案情基本已清楚,我又问了鸿影,她一开始只是哭,我劝说半天她才愿开口,也不过是印证了我的推测和闻人江的说法。
千辛万苦做完二人的口供,又指认好现场,然后托乐王带着我的腰牌,将闻人江和鸿影二人送往淮金大牢暂押,我则继续留在四音坊搜索物证,封锁井下水道,全部忙活完之后,上楼找到眉姨又客气了一番。
眉姨还是淡淡地回应了我的谢意,其实我怀疑她也知情,但没有证据,鸿影又咬死了与他人无关,我也只好作罢,不过,无论眉姨知情与否,都不会对此案有什么影响,眼下我只想尽快结案,好立马回京同陆休汇报井底发现的那本册子。
我下了楼,尽量不引人注意地向外走去,结果还是被眼尖的莺歌盯上了,她隔着那么多人大声道:“哟,这就要走了?”
“是,莺歌姑娘留步。”我尴尬不已,冲她挥挥手以示道别。
“哼,连姐都不叫了。”莺歌袅娜地向我走来,口中嗔怪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位大人物呢!真是瞒得我们好苦!”
其他姑娘本就在暗中留意这边,见莺歌还像之前一样打趣我,我也并无不快,于是纷纷围了过来,怨怪连连。
我额头见汗,向四周作了一圈揖:“莺歌姐,诸位姑娘,公差在身,隐瞒身份实属无奈,见谅见谅!”
结果自然还是埋怨声一片,我见莺歌那双杏核眼转了几转,知道又要大事不妙,果然,莺歌开口道:
“姐妹们,特使大人他也是身不由已,这没什么好说的,但是,听说大人给那位凤眼佳人作了诗,我们可是嫉妒得很呐!”
看看,我就知道她又要折腾我了。
“莺歌姐说笑了,我一介莽夫,哪会作什么诗啊!那天是喝多了才忘形献丑,平日干巴巴的,也写不出来啊!”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这不相当于说其他姑娘都“干巴巴”的嘛,果然,姑娘们都愤慨了,一时莺声燕语怒斥不断,我赶紧拉住冷笑的莺歌:
“莺歌姐,是我口不择言,帮帮忙,替我说句好话吧!”
莺歌瞪我一眼:“现在想起我了?我还以为你心里只有你那‘凤眼佳人’呢!你说你,跟人家又是月夜谈心,又是吟诗作对,姐姐我帮了你多少忙,你却小气到连句诗也不愿相赠?”
我看着千姿百态的姑娘们,想着鸿影凄苦的经历,突然灵机一动:“有了!”说着,我笑了起来,向众女拱手道:“众位姑娘,我有句肺腑之言,赠与你们!”
这下子全大堂的人都好奇地看了过来,我拈起桌上的笔,埋头刷刷刷写了十个字,甩向人群中,趁着大家乱抢,翻转腾挪几下,冲到门口,纵身一跃而去。
走不多时迎面碰上了刚从府衙回来的乐王,他好奇地看着我满头大汗的样子,问道:“你这是——打了一架?”
“差不多差不多,那些姑娘闹着要我给她们作诗,我好不容易想出一句,这才逃出来!”
“作诗?你作了一句什么诗还需要逃?”
“呃——文人多负心,才子总薄情。”
“哈哈哈哈哈!”乐王大笑起来,“可四音坊里至少一大半都是文人才子吧?”
“是啊,所以我趁大家还没看清就赶紧跑了!”
“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