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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高炽关切的询问:“这件事儿不妥吗?”
朱棣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担忧。他叹息着摇了摇头,目光转向墙壁,语调略显悠远的缓缓说道:“不是不妥。”
“儿臣不明白。”
朱高炽微蹙眉头。
朱棣沉吟了片刻,才徐徐说道:“朕总觉得,这是否有些潦草?难道就用这些东西,就能炼出仙方的产物,增加农田肥力吗?”
“父皇所思当然有道理。”朱高炽先是赞同,又道,“其实儿臣也觉得有些潦草,只是此前没尝试过,姜先生所言恐怕也是最简单、最容易达成的办法。既然父皇觉得潦草,那如果制作成功了,儿臣再命人改良炼丹工具。”
朱高炽更是顺势问道:“父皇觉得是唤工部的工匠前来好,还是唤张天师来?”
朱棣微微一怔,显然是根本没有记得还有一个选项。
“张天师在南京?”
“在的,张天师听闻陛下登基的消息,就从岘泉精舍赶了过来拜阙祝贺,可能是因为前几年的时候.道门有些受压抑。”
这便是隐晦的说法了,实际上,建文朝的时候,在齐泰、黄子澄的忽悠下,佛门和道门都受到了严重打压。
而所谓的张天师,名为张宇初,乃是这一代正一派天师,也是历代天师中最博学者之一,有道门硕儒之称。
明初大儒、《送东阳马生序》作者宋濂曾经称赞这位张天师‘颖悟有文学,人称为列仙之儒’,其学识可见一斑。
张宇初于明洪武十年嗣教,为第四十三代天师,明洪武十三年朱元璋亲笔敕受“正一嗣教道合无为阐祖光范大真人”,总领天下道教事。
朱棣倒是从来不觉得把堂堂天师招过来炼丹有些什么不妥的,没有他朱棣奉天靖难,道门在建文朝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那就去把张天师招过来,让他把自己炼丹的家伙事也一起带过来,”
郭琎也被派出去传话了。
密室内只剩下朱棣父子两人。
朱棣沉默半响,终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今日谷王叛乱一事,让朕的心头,有些不舒服。”
朱高炽伸出胳膊,用自己肥厚的手掌,握住了父皇粗糙的手:“父皇,您放心吧,其他藩王都是知进退的。”
“朕总有一种感觉。”
朱棣轻声开口。
朱高炽认真聆听着父皇的话语。
“就仿佛,朝堂之上,这些人总觉得朕是个赳赳武夫,是个提着刀篡位的贼。”
“越是有这种感觉,朕就越想做出些成绩来,不是证明给这些文官看,而是证明给青史,证明给你皇爷爷。”
“朕的心中,当然有想要做的事情。”
“削藩、迁都、修典、下西洋、征漠北!”
“可直到遇到了姜星火,朕才猛地发觉,朕还少做了一件事,一件能让朕百年以后,安心地、理直气壮地去见你皇爷爷的事情。”
朱高炽慢慢地听着,似乎隐隐约约猜到了父皇想说的答案。
“天大地大,种田最大!”
“这是你皇爷爷亲口说的!”
“让天下百姓种好田,吃饱饭,少去被种田以外的事情折腾,朝廷多提供些有助于他们种田的东西。”
“这件事,建文能做到吗?!”
朱高炽肯定地答道:“不可能,建文长于深宫,养于妇人之手,哪懂什么百姓艰辛、民间疾苦?刚当上皇帝,就被那群士绅出身的文官忽悠着减免苏松嘉湖的田赋,还废了松江人不能当户部主官的太祖祖训。”
朱高炽又说道:“这是拼命地在帮着士绅压榨百姓,怎么可能做得到?”
“那便是了。”
朱棣披着甲拉着儿子的手站起身,随后双手扶住了儿子的肩膀,微微弯腰看着坐在椅子上好大儿,认真说道。
“可有了姜先生的指点,朕能做到!”
“摊役入亩免除农民徭役之苦,白银宝钞免除百姓交税被盘剥之苦,而姜先生的这道仙方,则可助天下农民增产增收,吃饱肚子!”
“办成了这三件事,朕就算是去了阴曹地府,见到伱皇爷爷,也可以挺起腰杆子告诉他,朕才配当这个大明皇帝,因为只有朕当皇帝,天下百姓才免受了这三座大山之苦!”
朱高炽肃然起敬:“父皇心系天下,儿臣钦佩万分!”
“所以,你们不会真要打算在诏狱里开烧吧?”
当朱高煦单手拎着一个上百斤的小型烧炭焦炉出现在空旷的放风院落时,姜星火理所当然地产生了某种怀疑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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