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更早已面如死灰。
“是我”女子幽幽的声音骤然响起,不大,甚至可以说很轻,却霎时间划破殿中所有的寂静,也划过所有人的耳膜。
众人愕然看来,商慕炎震惊转身,各种眼光齐齐聚在那个说“是我”的女子身上,当今皇后娘娘、今夜百日皇子的娘亲,苏月。
商慕炎更是快步上前,将恍恍惚惚而立、脸色苍白如纸的女子拥住,眉心微拢,用只有两个人听得的声音轻轻问道:“苏月,你怎么了?”
女子伸手,将他的衣袍抓住,眸子缓慢地转,怔怔看向他,其声恍惚“是我,是我画的。”
商慕炎脸色一变,全场一片震惊。
如果说方才这个女人的一句“是我”让人还不敢确定,那么现在这句“是我,是我画的”已然说得不能再明显。
“苏月,不要瞎说!”落在女子腰间的大手蓦一用力,商慕炎沉声说道。
苏月缓缓摇头,有些失神地望进他的眼“我没有瞎说,真的是我!那日我在御花园,碰到一个取仕女图的宫女和一个给花树浇水的太监不小心撞在了一起,太监桶里的水将宫女手中的仕女图淋湿了,画中仕女的脸整个都模糊掉了,宫女大哭,说是要送往御画阁的画,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就让其将仕女图放在太阳底下晒干,然后,我又帮她描上了眉眼,今日这杯盏上的,就是那日我见过的那张”
她缓慢地说着,似乎在回忆,又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
全场传来压抑的唏嘘声。
原来是这样。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对帝后,刚才某个帝王是不是说,跟这件事有关的都要跟这批杯盏一起,去给皇太后谢罪?那么,如今跟这件事有关的人是皇后,是他的女人,他又会如此做呢?
各人眉眼、各种心思。
商慕炎一声不吭,只沉邃了黑眸,紧紧凝着她的瞳,似乎想要看到她的心里去,半响,忽然开口“皇后认识母后?”
苏月摇头。
“那皇后见过母后的样子?”
苏月想了想,再次摇头。
商慕炎便笑了“一个从不认识、又从未见过母后的人能将她画出来?众爱卿信吗?”
一边说,商慕炎一边徐徐抬眼,看向全场。
众人一怔,是啊,这女人说话前后矛盾啊。
“而且,母后走的那一年,朕也才七岁,如果没有记错,皇后应该才三岁,比志儿现在还要小,皇后又是如何知晓母后的模样?”
众人想了想,纷纷点头,苏希白轻轻垂下眼睑,唇角几不可察地一勾,瞬间即逝。
苏月嘴唇动了动,刚想说话,商慕炎又已经转眸回来看向她,低叹“皇后的心思朕明白,是怕朕乱杀无辜是吗?但是,这件事,朕必须查!就算如皇后所言,皇后描了仕女图的眉眼,可是皇后又不认识母后、不知道母后的模样,竟然能将母后画出来,那就只能说明一点,这幅画原本就是画的母后,皇后顺着旧痕描的而已,而原本真正画这幅画的人,目的无非就是两个,要不,就是想看朕的笑话,要不就是故意陷害皇后,所以,无论是哪一点,朕更应该严查不是吗?”
一席话分析得头头是道,众人想了想,觉得不无道理。
商慕炎的声音还在继续“看皇后脸色不好,来人,先扶皇后下去休息!”
末了,又吩咐陆海“这件事就交由内务府去查,一定要给朕查个水落石出!”
陆海领命,商慕炎又朗声对着众人道:“今日是大皇子的百日宴,朕不想让这不开心的事情扫了大家的雅兴,反倒如了始作俑者的意,将杯盏都给朕换下去,宴席继续!”
后面的事苏月就不知道了,她被提前送回了凤栖宫。
一直到躺在床上,她都还没有从这件事的震撼中走出来。
她没有撒谎,那幅画的脸真的是她画的,她也的确不认识贤妃,也从来没有见过贤妃,她不过是在提笔的刹那,忽然想起了近日来出现在她梦里的那个女人的眉眼,一个念头一晃,她就画上去了。
她不知道这幅画会被御窑拿去画在杯盏上面,她也不知道那个女人就是贤妃,她就是怎么想的就怎么画的。
可是,为什么是贤妃呢,她不认识她、也从未见过她,那个女人又怎么会频繁出现她的梦里面?
拥着薄被,辗转难眠,苏月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一张无形的网中,一张关系错综复杂的网中,找不到出口。
难道
瞳孔一敛,她翻身坐起,又兀自失神了一会儿,便扯了中衣披在身上,下床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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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华殿的夜宴很晚才结束。
商慕炎回到凤栖宫的时候,苏月已经睡着了,面对着里面而躺,留给他一个背脊。
他走过去,轻轻坐在床边,将头靠在床头上,缓缓阖上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