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峟最后去了兵士聚集而住的房舍,很是贴心道:“诸位启程时记得多背点水,京郊附近少水,若是带少了水,别说小溪了,地下水都挖不出来。”
“溪南边地毒雾横生,一定不要掬起生水就往肚子里送,喝坏水闹了肚子,溪南人烟罕至,游医郎中都找不到一个。随行军医人数极少,怕是忙不过来,耽误了病情,白白送死可就不好。”
“溪南的水,一定要煮热、沸腾了再喝。”
祁峟强调再三。
“路途遥远,行路艰难,若是有人掉队,尽量等等,行程不着急。但若有人行差走错,跌下了山崖,溪南雾大山险,救不了,便算了。”
“时刻注意保全自己的性命。”
祁峟轻衣简行来到了士兵的屋舍,也没让人吟报,开始只单纯对着三两位释放善意的士兵问候,但片刻功夫后,众士兵的目光逐渐都聚集在祁峟身上。
“大人,您去过溪南吗?听说溪南很穷很危险,是兵家不争之地。”
“大人,我们能收回安南吗?安南可有钱了,没了安南,我们会不会永远打不赢狄人了。”
“大人,南越国真的会进攻安南吗?”
“大人,安南叛军会不会和我们交战。”
问话的大都是第一次出征的年轻士兵,他们眼里的光明亮而热烈,憧憬、向往、恐惧、担忧,各式各样的情绪,应有尽有。
祁峟自己也尚未加冠,也还是年轻人,很能和年轻人矛盾的心情共情,但潮水般蜂拥而来的问题让他头晕缭乱,于是他避重就轻,道:
“我只在书中见过安南、溪南的模样。”
“书中记载,俱是先人见闻。”
“你们的双脚终有机会踏上南疆的土地、你们的眼睛终将目睹现世安南、溪南的美景、你们终有机会与南越交锋。”
“我等你们平安归来,亲自将问题的答案,诉予我听。”
祁峟音色从未有过的平和,神情也是从未有过的温情。
他继续道:“安南的驻军,是兄弟,是同袍。安南驻军的反叛出于无奈,大祁人民都知道。”
“但对不起他们的是朝廷,不是你们。他们若是执意动手,你们不必再三|退让。”
祁峟环视周遭士兵热烈鲜活的脸,一股无言的感动涌上心头,眼睛蓦然一酸,似乎有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艰难地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底却是一片清明。
他强压下异样的情绪,仓皇道:“此去经年,诸位保重。”
话落,也不待众人回应,便急促逃走。
祁峟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单的。
他母亲早逝,父亲祖母忌惮于他;姐妹兄弟们,或是寿命不长、或是觊觎他手中权柄。他的臣子们,或是一片私情只为己身,或是一片公心倾情奉献大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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