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
近在眼前的肥肉,着实馋人。
祁峟潇洒地打开折扇,优雅稳重地扇风,片刻后,他召回袁公公,让袁公公起草圣旨,宣召肱骨大臣——工部、户部尚书,入宫议事。
祁峟想着,拆皇陵补空缺这事,改朝换代天下大乱时多的是人干;但“天下承平、海清河晏”时,自家后代挖自家祖宗宗庙的事情,着实少见。
说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不算荒唐过分。
没有先例的事,实施起来总归艰难。
但,若要是有心,便没有做不成的事。
祁峟想着想着就笑了,似乎大量的金山银山,即刻便堆在眼前,向他招手,任他采撷。
越想越开心,越开心越放纵。
祁峟让宫人搬了酸枝木麒麟纹饰的紫漆漂亮桌子,放在太和殿主殿,和先帝棺木肩并肩、排排坐。
一红一紫,分外喜庆,分外耀眼。
同时不忘让人寻来上好的象牙棋子,照着棋谱摆了份残局,兴致盎然地跟自己对弈起来。
等人的过程终归无聊,不妨给自己找些事做。
祁峟心无旁骛地下棋,只一炷香的功夫,工部尚书便乘着御赐的仪仗,先到一步,鹤发童颜的老人,续着洁白的、光泽靓丽的、漂亮的胡须。颤巍巍低头作揖时,胡须撇向一方,颇有些遗世独立的神仙气概。向祁峟请安问好时,像极了不食人家烟火的、淡迫名利的太上老君。
但祁峟知道,此人贪得无厌的真实面目。
这位行将就木的工部尚书,在江南老家翻新的祖宅,比皇宫还要奢华内秀几分。
木包金的家具不胜凡举,若不是锦衣卫手眼通天的本事,任谁也查不到,臣子之家,竟然能富庶远超皇家三倍有余。
祁峟大咧咧受下了礼,丝毫没有尊老爱幼的自觉。
拜托,他可是戾太子,见了先皇爹爹,都不主动请安问好的主。
受臣子一礼怎么了,多大点事。
在他看来,臣子臣服于君主,天经地义,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工部尚书却觉得受了侮辱,想他兢兢业业,为国为民,鞠躬尽瘁五十余年,辅佐三代皇帝,何曾受过这般委屈?
莫说先帝,便是先先帝,在他面前,也得是恭恭敬敬、嘘寒问暖的份。
祁峟这个大皇子,做太子的时候便是一等一地傲慢无礼,目下无尘;如今做了皇帝,更是变本加厉地昏聩,真真是无法无天到了极点,让人见之生厌。
呵,乳臭未干的小子,暂且看你能嚣张几天。
这般想着,七十来岁的老人,对着枣红色棺木,重重跪拜了下去,一改往常羸弱模样,恭恭敬敬地叩首,中气十足,道:“臣请陛下,圣躬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