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已经没什么正经事儿了,齐周他们忙的时候他领着儿子准女婿上街溜达去。
莫瑜早盼着这一日,欢喜得很。贾赦因摆足了长辈架子,与他讲些社会构成、生产力之类的观点,唬得莫瑜满眼唯有仰慕。这些在数百年后尽人皆知,可谁让此时是数百年前呢?
忽然路边有两个小伙计在争吵,原来是其中一个截了另一个的客人。贾赦心说,好案例。笑问他俩个,你们若是江苏知府,这会子如何。
贾琮先跳起来:“将那个截人家客人的骂一顿。”
贾赦扭头问莫瑜。
莫瑜先问了一声:“许知府不是才死了?”
贾赦眨眨眼:“不管他,若是你知府老爷你待如何。”
莫瑜想了想:“我尚且不知是否真的如他们所言,许有隐情也未可知。可先询问一二。”
贾赦摇头道:“他二人俱不曾违法,你当什么都不做才是。”
莫瑜忙道:“是非总要论的。”
“小是小非不是官老爷论的。”贾赦笑道,“那被截的伙计这回被截了客人,下回想必会截回去。若每次都截不回去,他东家自然会换他去洗碗端盘子,让旁人来招揽客人。若他们一店伙计都截不过隔壁那伙计,他们就得搬店了。截隔壁的客人一事不犯法,官老爷便管不得。”
贾琮插嘴道:“我不喜那截客的,不去他家吃。”
贾赦笑道:“这个可以。然你才一个人,人家既能截客,想是你这般人并不多。纵然他家的东西不好吃也无碍。天底下人这么许多,或是人家只做一锤子买卖、偏能截来许多不同客人让店里赚够钱也未可知。”
贾琮听了心里便恹恹的,莫瑜倒是明白了许多。
他忽然问:“世伯,敢问那许知府可是真的**了?”
贾赦叹道:“既你想知道,回去告诉你。”
贾琮也亮着眼睛凑上来:“我也想知道。”
贾赦笑问他:“你觉得他死了没?”
贾琮爽利的说:“没有。”
“为何没有?”
“才死的人爹总会忌讳些。既然爹问若我们是知府,他肯定没死。”贾琮拽了他爹的胳膊直摇。
贾赦点头:“委实没死。只因他不装死便得让人冤死。”
莫瑜忙问:“他不是有账本么?”
贾赦笑道:“冤他的人不也有么?”
莫瑜一愣。
“许多账本都指他是大贪,偏他**而死,留下一本账。换了你是上官,你信哪一本多些?你们齐叔父那头账册子都够两箱子了。”
莫瑜有些糊涂:“他到底贪是不贪?”
贾赦摇头:“谁知道。横竖圣人信了他他便不贪。若他不贪、旁人便要贪,否则账目平不了。偏他都死了,官位子已让出来了。圣人自然愿意他不贪而旁人贪、好多腾两个位置出来给自己人的。你也知道这江南是何等模样。”
莫瑜听了不再言语。
齐周自然公报私仇,将能算在乐善郡王头上的都算在他头上,减罪封也是选了三个低位的小吏,中有张潮。本欲早些回京,偏贾琮不答应,他爹一直在苏州没陪他顽。无奈只得多呆了几日,让贾赦好生陪着他满大街蹿。数日后,贾琮见好就收,一行人终于登舟而去。
待他们回京已近冬日。贾赦立在船头仰望长空,一行征雁划过,霎时消踪。他忽然无比思念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的那些东西:微博、电影、甚至他最讨厌的esd。
老爷和琮三爷回府了,荣国府一阵热闹。贾赦与贾琮先给贾母请了安,又打发人往各人院子送去礼物。因黛玉本是姑苏人氏,给黛玉带的土仪最多,又惹了黛玉眼圈儿红了。送去的人劝道:“老爷说了,姑娘若是念着故乡,明后年的寻个日子带姑娘一道去顽儿!”闻了回报贾赦才想起来,好容易去江南一趟,居然忘了去扬州见见那位甘泉书院山长沈潼老先生,人家对黛玉的婚事有投票权的。
贾琮得了个小任务,拉着他姐姐细细回报莫哥哥的一言一行,还挺胸脯直道自己可照顾莫哥哥了。迎春仿佛见了小一号的她爹一般,拿帕子掩口直笑。
贾琏闻得他老子回来了忙从衙门溜回去。匆匆赶到贾赦书房,就听里头咿咿呀呀的一通声音,不用问,可不就是他宝贝闺女么?
旁有下人掀开帘子,贾琏一瞧——小叶子果然坐在她祖父桌上,下头垫着贾赦的大氅。忍不住抱怨:“父亲,您又让她坐在桌上。”
贾赦哼道:“她才多点高?坐桌上恰好。”
小叶子道:“爹爹,我在告诉祖父弟弟如今可不乖了,日日踢妈妈肚肚。”
贾赦因问:“我孙子没几个月要出来了吧,你照看好儿媳妇没有?孙子可好?”
贾琏笑道:“如今阖家都拿她当凤凰了,您可问问,谁敢惹了琏二奶奶去。”说着忍不住又笑,“前些日子请了太医诊脉,委实是个儿子。爹的卦倒是没算错。”
贾赦大喜,曹公果然还是靠谱的:“那可不,你爹何时算错过。”方欲叮嘱些话,又想着自己知道的人家大夫想是早叮嘱过了,便不言语了。
贾琏原以为他爹必得唠叨一会子,等了半日见他只寻小叶子问话,反倒有些酸溜溜。在旁边侯了又半盏茶功夫,忍不住向女儿道:“小叶子,且去瞧瞧你弟弟这会子如何了。”
小叶子哼道:“爹要同祖父商议事呢直告诉我不完了。”说着“扑通”从桌上直跳了下来。
吓得贾赦一激灵:“哎呦我的小祖宗!脚脚可疼不疼!”又给抱了起来。
贾琏在一旁牙酸:“您日后可少让她坐桌子罢。脚便不疼了。”
小叶子遂向祖父道:“我爹打发我去瞧弟弟呢,祖父先宽慰宽慰他,我瞧着我爹可有些醋了。”说罢向贾琏扮了个鬼脸儿,还直蹬小腿儿。
贾琏在一旁只批“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