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做了备注,茶盏若干茶托若干茶壶若干花瓶若干食盒若干……不禁大觉丢脸。
捻着那张纸来到王夫人房中,恰听见“啪……哒哒哒”清脆悦耳的砸茶盅声。金钏儿彩云两个赶紧聪明的闪出去,以防池鱼之殃。果然立时听见房中贾政怒骂“败家”声,并王夫人抱怨家不成家,连几个不值钱的杯盘都算计。二婢对视一眼,各自按了按胸口,十分庆幸。
倒是贾母,一眼便知贾赦玩的什么花样,骂道:“心肠尽花在自家人头上了。”只是堂堂国公府弄这东西,没了大家气度,倒想那寒门小户斤斤计较似的,丢尽脸面。再看宝玉衣食居然与贾环贾琮贾兰一般无二!这如何使得,立使人去喊贾赦。
贾赦是第一个收到表格的,颇为满意,当场给传信班的小厮二两银子的小费,又让传信班每人发五百钱做奖金。贾赦本比旁人富裕,心情若是好了打赏一直颇丰。那小厮乐得合不拢嘴,连说吉祥话,回去逢人就夸耀不提。
忽听外边有人娇声唤哥哥,贾赦头疼了。
自穿过来这个世界已经八个多月,前两个月拒绝接受,后半年在奋力挥动蝴蝶翅膀以抵挡大观园的生成,忙的跟打仗似的,旁的全没顾上。晚上不是住大江胡同就是书房,偶尔有事同邢夫人说,也只说事儿,并无其他。直至近日,最忙最累的时段过去了,荣国府的运转也被他改装成半现代模式。
女人的直觉如此敏锐。邢夫人之前一直没敢骚扰他,甚至前两个月贾赦突然遣散了一院子狐媚子,邢夫人心中虽甚是得意,也只敢炫耀给王夫人看。偏近些日子贾赦的工作节奏稍慢些,她竟悄悄遣人送个汤水点心什么的。听说是王善宝家的给出的主意,趁狐媚子没了拉回大爷的心。
凭良心说邢夫人长得不错,年纪也只有三十多岁,和刘洋前世许多剩女同事一般大。可刘洋的二次元女神乃四枫院夜一,三次元女神是安吉丽娜·朱莉,连大学交的女朋友都是高一届的法学院学姐,都是可以比肩的爽利才气女子,整个一御姐控!邢夫人实在不是他的菜。
恰此时有个小幺儿一溜烟进来:“老爷,老太太使琥珀姐姐来请你了。”
“来了?”
“才从老太太院子出来,琥珀姐姐哪有我脚程快!”
“好孩子!”随手丢给他一个小银角子。按了按太阳穴,真烦人!贾赦喊道:“何喜!跟爷出去溜达溜达。”
何喜咧嘴一乐,主仆两个贼溜溜绕过邢夫人派来送点心的丫鬟,从后头跑了。
二人出了门,随意找了条颇为繁华的古代商业街闲逛。从前经过这街,贾赦心想,啥时候忙完了这些破事儿,爷得好生欣赏欣赏古代都市。如今有空了,却满脑子头疼邢夫人的事儿,没了心情。
那是他名正言顺的老婆,可实在不得他喜欢。这年头又没办法离婚,再说人家也没做错什么。贾赦也挺无辜的,他换了个魂呢!
何喜知道他烦恼,只在一旁逗趣儿,眼睛滴溜溜转着四处张望寻趣事。忽见前头围了一圈人,忙忽悠贾赦一块儿凑过去:
真够狗血的。
卖身葬父!
又是孝女一身白,小脸桃花色,两眼泪汪汪,写着妾乃某地人氏,因故来京投亲,亲戚搬走了,父亲病亡云云。四周围了一圈人指点,更有男人调笑的,愈发映得那孝女摇摇欲坠、楚楚可怜。贾赦见了就烦,拿起脚转身走了。
何喜还想凑凑热闹呢,转头主子走了,赶忙跟上。
贾赦百无聊赖,瞧着路边小摊小贩、茶楼酒肆皆无兴头。
何喜忽然发现一家前任贾赦常去的古玩斋,忙说:“老爷,博因斋在前头。”
“哦,那去瞧瞧吧。”贾赦此时无可无不可。
遂进了博因斋,自有伙计迎上来,拿些古玉古玩给他瞧,忽悠他买。
贾赦有一眼没一眼的瞧着,全无买的意思,伙计也撇了他,只请贾老爷自便。贾赦又闲闲的瞧了几个,叹道:“生命如此寂寞,怎没个桃花运呢?”人家那些穿越男主个个在古代混得桃花满地,摔一跤都能遇到美女,爷的运气怎么这么糟?
何喜撇撇嘴:“方才街口那卖身葬父的姑娘委实长得不错,爷若是给人家几个棺材钱岂不就是一桩桃花运?”
“你懂什么。”贾赦挥挥手中的折扇。“桃花运分三种,像刚才那样的,”他蔑然回头朝门外扫了一眼,“只不过最次等的桃花运。”
何喜跟了贾赦这么长时间,知道自己该追问了。“老爷,不如教教我,什么是三种桃花运?”
嗯,这小子真上道!贾赦笑眯眯打开扇子,摇了两摇。“最次等的桃花运便是白衣孝女卖身葬父。孝女哭时纤纤弱弱,宛若风中小百花,男人见而生怜。只是此等孝女必不便宜,买她的银子都够买好几个调、教上好的丫鬟了。逢上有朝廷买犯官下人的,够买那官宦人家得脸好使唤的大丫鬟一长串。”
何喜拉开嘴直乐,心说大老爷咋不去说书呢。顺嘴接下去:“老爷英明,那女子姿色怎么也不值二十两银子!”
“况五百钱自能买口不算太差的棺材,替人做些工便够了。她必是欲给人为妾,又不肯出媒钱,这条街上商铺里物什并不便宜,往来者富裕或官宦居多,她来这里寻冤大头呢。”贾赦随口刻薄到。
何喜扑哧一声乐了,“老爷好见识!幸亏没上当。”
贾赦笑道:“你没见那些人都只看着,没人肯买的?”
“老爷果然见识不俗。那再好一等的桃花运呢?”
“次等桃花运,便是爷在街上逛着,忽遇有恶霸调戏女子,爷路见不平挺身而出,神威一现,恶霸望风而逃。谁知那女子乃青楼花魁,平日卖身不卖艺……额,卖艺不卖身,因谢爷救命之恩,无比钦慕。”此时的贾赦面容猥琐之极,已不是穿来的那个魂,乃被原主附身了。
何喜嘴角一抽,扯出个笑脸问道:“何以是青楼花魁呢?评话里都说恶霸调戏良家妇女的?”
贾赦白了他一眼:“你当恶霸是白痴不成,官家女子偶尔出门,身边自有护卫。良家女子长得好的多戴着帷帽,不戴的或是长得颇为安全,或是水性女子犯不上调戏,只怕反倒那女子调戏他。故此最常遭遇恶霸的美女便是花魁。”
何喜听了连赞大老爷有见识!又问:“那最上一等的桃花运呢?”
贾赦笑眯眯捋了捋胡须。“最上一等桃花运自然是爷倜傥洒脱行于街上,正观赏街景。殊不知,爷在街上看风景,爷已然成了旁人眼中的风景。”说到这儿便停了一下。
何喜心中一囧,老爷,您果然越来越无耻了。“爷,您别卖关子了,成了风景又如何?”
“话说爷正悠然与几个书生品评完字画,挥挥袖子朝街面上走着,忽前头转过一老仆,衣着整洁,恭敬有礼,道是他家主人想请爷到对面茶楼一叙!记着,茶楼,非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