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红衣裳的美艳女子沿右梯步下。一头乌黑如云的秀发梳成侧于左脸的堕马髻,髻上缠了配衬紫红色衣衫的堇色丝带,一根金钗斜插乌发与丝带间,让她姣美的容颜显得越加妖艳。
瑂舞,楼里的头牌,轻移莲步,纤长的肢体轻摆,犹如在舞动着的绸缎,向着陆祁安而去。
“陆公子,您又来会瑂舞了?”妖美的紫色移近,软绵的嗓音仿佛沾了水的纱巾贴向陆祁安。
陆祁安一脸不高兴地撇过脸。
“怎么可能?”坐在他身旁的陆前嵘笑着替他回答道,眼神放肆地上下打量着她。
善舞的瑂舞今天特意作了舞娘的打扮,短短的缦衫仅仅遮掩了上胸,衫脚下露出高腰的曳地长裙,随着下踏的步伐晃摆,波动出一股说不出的逗引节拍。易于在舞蹈中脱去的缦衫,正是坊间舞姬爱穿的饰衣。看来三娘似乎有安排她起舞。
瑂舞只瞟了陆前嵘一眼,目光即转回陆祁安身上。她噘起红唇娇嗔道:“瑂舞可是日夜盼望着陆公子的大驾,陆管家,您说瑂舞是否憔悴了?瑂舞可是日日想着陆公子……”说着,她斜眼窥探陆前嵘的神色。
陆前嵘朝瑂舞使了个眼色。碰触到那别有深意的视线,瑂舞嘟起红唇住了嘴,伸出纤长的手臂提起桌上酒壶。陆前嵘伸手挡在陆祁安面前的杯口上,缓缓开口道:“公子今回可是为了琴音姑娘而来,酒就留着春宵一刻前的交杯才喝吧。”
瑂舞看向陆前嵘眼里闪过一抹忧色,轻轻摇了摇头,立时又眼珠儿一转,含笑向着陆祁安用轻佻的口吻道:“那么,瑂舞就替公子把茶添满吧。”放下酒壶,换过茶壶斟上茶水。瑂舞斜眼看向陆前嵘,“陆管家,您是要茶还是酒?”
“酒吧。”陆前嵘双眼凝望着斜前方十来米外的歌舞台,重重吐了口气,“看情形,待会儿有我忙的了。”
“是吗?那瑂舞预祝陆管家办事顺利。”瑂舞抿嘴淡笑,娇态十足地举起了杯子。
陆前嵘与瑂舞对饮了一杯。
在中间一席,“公子、公子,那点心好漂亮,好像很好吃哦。”年纪最小的幼童左手轻轻拉着赵昊启空着的右手衣袖,胖胖的指头直指桌上一碟刚端上的点心,“公子您要尝尝吗?”
“傻瓜,旁边那个才好吃,公子,您一定要先尝那个。”站在赵昊启左边稍大的幼童对小童的说法嗤之以鼻。
小童扬起头,很不服气地驳斥:“延寿不是傻瓜,鹤哥哥才是笨蛋!”
“寿儿是傻瓜,延寿是你的字,长大了才能用,老是记不住。”
“鹤哥哥才是大笨蛋!是公子赐给延寿的,就是延寿的名!”小童尖声反驳,小脸涨得红扑扑的。
“都说了是字,不能现在用……”
“好了,都闭嘴!”健壮少年在两名小童头上各赏了一记栗暴,低声叱道,“这不是家里,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别那么死板,元宝。”赵昊启不以为然,开口替两个小童说话,“你不觉得他们说得很有趣吗?怎么也比一直在我耳旁,像只青蛙一样聒噪个不停的某些人物的马屁更好听吧。”
他的说话声不大,刚好能让正嘴不停地恭维着他们兄弟的唐三娘听到。唐三娘尴尬地住了嘴,瞧了瞧他的兄长,后者正四处打量,一副压根没在听她多嘴废话的样子。唐三娘打消了继续废话的念头,重新堆起笑容,嘱咐一旁听候吩咐的龟奴:“让前头的姑娘都回来吧,时候也差不多了。”龟奴转身走上二楼,到前方雅座把一直面向街外歌舞着的歌妓叫回。
赵昊启左右看了两小童一眼,两小童正眼睁睁地盯着满桌的美点暗地吞着口水。赵昊启好笑地用扇子轻敲了两名小童一记,“你们看上的点心,我都想尝尝看。”
两名小童闻言兴高采烈地回身,从元宝手里一直提着的锦盒中取出精致的银质食具,推开原本摆放在桌上的碗筷,轻车熟路地整齐摆好在赵昊启面前。稍大的元鹤首先取出另一双银筷夹了一块点心搁在一个小银碟里,小心地用一把六七厘米长、刀尖磨圆了的银刀把点心切成两瓣,猴急地夹起其中一半塞入嘴中。
“我的呢,我的呢?鹤哥哥你怎么光顾自己吃?”眼睛刚过桌面的元寿个子不够高,踮起脚尖举着银筷老半天还是够不到点心,心里正着急,看到元鹤吃得香香的,越发不满。
“元宝,这家不是花街上有名的青楼吗?怎么连多张椅子都没有呢?”赵昊启以唐三娘绝对不会听不见的音量发问。
站在他身后的元宝没回答,倒是唐三娘心领神会地唤住一名附近正添着茶水的龟奴,在他耳旁叮嘱一番,龟奴马上小跑离去,没一会儿就搬来一张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