幅落地窗外的蓝天大海。
“不要望了,天空没有下红雨。”他表弟非常了解他。
李隆基掉过头。“那你为什么会在早上十点钟前就醒来面对世界?”
“不要这么看不起人我也有振作的时候!”他抗议过后,拉过一张扶手椅坐下,一边啃起甜起司。
李隆基在他的黑色皮椅上落了坐,伸手把描金花鸟的玉瓷土司碟子推开,却教大街一把抓住了手,端详起来。
“啊炳,”大卫分析著他手背上粉红的牙齿印,笑得非常诡秘。“这印子这么细小,一定是个贝齿美人,咬得这么深可见当时两情缱绻,多么激烈!多么销魂!”
李隆基拿最迫人的眼神瞪他表弟,甩脱他的手。然而他自己却下由得瞄一眼手背上的牙齿印,离奇地从这牙齿印联想到那天那女孩他几乎能够断定,她必然有一口贝齿,小小巧巧,整整齐齐,笑时露出莹白的一线;倘若咬他的是她,是她那口贝齿,且轻且重,如吮如吻,在他的肩膀,或是他的胸膛
李隆基体内产生一股耸动,一股迫切,使他想要
“告诉我,这位咬你的热情佳人是谁呀?”大街忽然凑在他脸孔边呼呼地问。
李隆基震了一下,回到现实。“他叫伦伦,”他做深呼吸,让自己恢复平静状态。
“是个小男孩,大约五六岁。”
“嗄?你竟然偷偷有了个五六岁的儿子?”
“别胡扯了这就是前天当了'魔鬼孩子王'的后果。”话只说到这里,想要有点保留似的?盥炎郎弦坏募?氐矫媲埃鹨簧笫樱目诘溃骸澳憷鲜邓蛋桑阌执呈裁椿隽耍咴绨嗽绲秸舛础?br>
李隆基一语末毕,大街转眼间换上一副声泪俱下的表情,攀住他的肩头道:“你要救救我,隆扮儿我爸妈已经和赵家约了时间,就这个星期五晚上七点,到赵家和赵四小姐相亲,如果我不去,我爸妈会杀了我,如果我去了,宝琳会杀了我,现在我唯一的生路全在你身上!”
李隆基将皮椅一转,手上的金笔一戳就戳在大街额头上。“如果你再逼我去追你未婚妻我也会杀了你!”
“你怎么这么死心眼!我说过了,人家赵娓娓小姐也是个可人儿。”大卫嚷道。
皮椅旋过去,李隆基望着十二楼高窗外的蓝空偏头思量,假如这赵四小姐及得上滨海公路那女孩一半的有趣,一半的可爱,那么他倒愿意考虑考虑大街的请求。
事情可真稀奇,这二天他脑子里绕来绕去老在这女孩身上打转,他见识过的女人也不在少数了,不知为什么独独这一个特别觉得难忘。
话说回来,他也不是常常有机会把一个女人撞晕在路上,这么想的时候,他对那女孩下能不有一丝歉意,虽然严格来说,她的道路行驶技术很有改进的必要。
大卫见他兀自在那儿思想微笑,说道:“我不知道你吩咐纪小姐订的,放在外边那东花,是准备向谁献殷勤,但是你能不能”
“不能。”李隆基一口砍掉他的话。他签了两份文件,批过一份人事案,然后收笔而起往办公室外走。
大卫追出来。“你上哪儿?”
李隆基把外装的下摆拉平,拿起置于白色写字楼上的香水百合,粉艳艳的一束,说道:“去要回我的亚曼尼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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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利龙儿童学园坐落在市区的边缘,四周遍植茂盛的丰蹄甲,闹中取静,环境相当清新可喜?盥孪仍绱蛱宄忱陌粗费袄矗殉低t诓噬奈酵狻?br>
那天他把他的外套披在那女孩身上,送她到医院,她走时把它也带走了
藉这取外套的机会,他想向她表达歉意,展现男人的气度,所以带了花来。送花给女人,一向就是愉快的事,而今天这种愉快,感觉又格外的不同,他迈著洒脱的步伐,进了幼稚园大门,孩子们的嬉笑声从教室后方的游戏场传过来。
突然,一位老太太走出办公室,把李隆基挡在正门口。这老太太短小精悍,穿一身扑克牌似的服装,双手交握在身前,神色举动十分的严正凛然,奸像她从年轻时代便对社会负有一种崇高的使命感。
“我是花园长,”她说,逼视李隆基。“你有什么事?”
李隆基咳了咳。“你好,范园长,前两天贵学园在滨海公路发生一起车祸”
老太太蹙起一双咖啡色的细眉。“本学园没有发生什么车祸,你搞错了。”
李隆基愕然道:“这里不是吉利龙儿童学园吗?”
“是吉利龙儿童学园。”
“那么两天前贵学园有部娃娃车在滨海公路出了事故,车上有九名学童,驾车的女老师还晕过去”
“这恐怕是误传,和本学园没有关系。”她斩钉截铁地说。
李隆基望着花园长威严的表情,感到诧异,如果不怀疑对方,那就要怀疑自己了是他找错地方了吗?而范园长已摆出送客的姿势,正值尴尬的时刻上,忽有一条小影子从红白相间的教室直奔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腿。
李隆基低头看。“这不是小苹吗?”他笑说,摸摸小女孩的头。小苹的出现给了李隆基有力的证据,他对范园长道:“小苹是当天娃娃车上其中一个孩于,我认得她范园长为什么要否认这件事?”
范园长对败露事迹的小女孩说:“小苹,回教室去。”然后她愤慨地质问李隆基“你是什么人?到底来这里做什么?”
“我就是那天撞上娃娃车的人因为娃娃车在我前面紧急煞车的缘故”他不能不把事由稍作说明。“发生这事故,我感到很遗憾,今天特地来道歉。”
老太太“哦”了一声,脸色缓和下来。“你怎么不早说呢?我以为你又是那些没事
找麻烦的督察、记者、好奇的、看热闹的、心怀鬼胎的竞争对手。”
她差不多把天下的人种全囊括进去了。她眯眼看着李隆基手上的花束。
“这是要送我的吗?”她问,伸出鹰爪般的手。
下,不是要送你的!李隆基心里大叫,使劲抓著他的花不放,然而老太太的力气太过惊人,两人拉锯了片刻,李隆基不敌,眼睁睁看她把花夺了去。
她一边嗅著花香一边说:“行啦,年轻人,我接受你的道歉,谢谢你的花。你可以走了。”
她转身欲去,李隆基从颓丧中恢复过来,忙道:“我想当面向那位女老师道个歉,可以吗?”
老太太打量他一眼,或许看在花的面子上,给他通融。“去吧,她和小朋友在游戏埸上。”
李隆基充满渴望地望着拿在老太太手上的香水百合,然而她已经踅进办公室去了。
他只得抖擞起精神,相信凭他独到的个人魅力,即使没有鲜花帮衬,也能收服女人任何女人的心。他是有这样自信的。
有实力的男人都不免自负,李隆基自然不在话下,下是每一个名门子弟都像他这样的优秀有才干,而优秀有才干的名门子弟,也不是每一个都能够生得相貌出众,风度翩翩的。
教室后方一座长方型的游戏丛林,有各式游乐设施,数不清的一大群孩子在场上奔跑笑闹,教人眼花撩乱,然而李隆基仍旧一眼看见了她。
她立在场子中央,穿件白上装,系著长裙,裙上洒有淡绿色的花萼,人像那花萼一般的清雅。一头云发,侧面的眉目口鼻,仍然是那么娟丽,那么扣人心弦。
李隆基看得心头阵阵跳动,呼吸都带点微喘他仿佛到现在才赫然了解什么叫“心动”的感觉。难道过去都是白活了吗?难道从前对女人有过的感觉,都是不够真、不够深,不足以撼动他的心?
他站在那儿著迷地望着她有半晌,终于她感觉有异,徐徐掉过脸来,那场面就像一幕慢镜头,还配有动人音乐的那一种?盥料5戎人胨哪拷唤樱炖坠炊鼗鸬哪且祸幕稹3榈难妫突嵝苄苋忌掌鹄础?br>
她与他四目交接了,她定了定,在阳光下眯著眼又看,然而半天没有反应,也没有表情什么爱的火、情的焰,一概没有发生。
这可奇了,这女人居然对他无动于衷!她的脸孔没有绽出光芒,她的双眸没有变得痴迷,她没有一头朝他撞来,然后双膝一软,拜倒在他脚下,从此心甘情愿做他感情上的奴隶
李隆基不信邪,向她走过去啊炳,她脸上渐渐有变化了,那双漂亮的、梦幻的大眼睛蓦然瞠大,红润的小嘴也张开来,接著,她的眉心开始扭曲、变形,她的脸出现一种特殊的表情那表情与看到一堆垃圾类似。
整个场面全然不是照李隆基所设想的那样发展。从来没有女人,从来没有,看到他会是那副表情。他忍不住低头瞧一下自己,他还是一样,四肢健全,风流倜傥,尤其今天穿的是纪梵希西装,一身的蓝调,说有多潇洒就有多潇洒。
然而李隆基有所不知,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见解,像这会儿站在那儿的幼稚园女老师,把李隆基一身的设计名师服装、进口草履虫领带、义大利名牌皮鞋一一看在眼裏,当下即断定此人是个花花公子,而花花公子一向是她最不欣赏的人类,毫无尊敬的价值。
不知道这人今天闯来做什么?滨海公路出车祸那天她就对他印象不佳,西装革履又开高级咆车,闯了祸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现下她根本懒得搭理他,转身绕过一座溜滑梯要走。不出几步,却撞上那一身纪梵希,原来这家伙仗著他腿长,一跨跨过溜滑梯,把她拦截下来。
四周的孩子在喧哗,他在阳光下低头看她,说:“你的下巴”
她倔强地把下巴一抬。“我的下巴怎么样?”
“有点瘀青。”
她听了就有气。“托你的福要不是你的话,我的下巴也不会肿这一块!”
他是有点心疼,不过他笑道:“又要怪我撞你了?”
“不是你撞的是谁撞的?”
他把头歪下来,横著脸瞅她,似笑非笑的。“你好凶呀,老师。”
她狠狠瞪他一眼,移步要走,他却又闪身把她挡住。“我听说女人越爱一个人,就会对他越凶。”他存心逗她。
她可经下起这样玩笑,脚一抬,便朝他的义大利皮鞋重重踹下去,趁他惨叫之际,她扭身就走,然而一转眼,整个人又被拉了回去。
他把她捉拿在胸前,她的身子与他相贴,他的脸逼临她,光下形成一面暗影,热熟的鼻息拂上她的面颊,她不由自主地心跳起来,胸腔内突然间騒动奔腾像这座游戏场。
他压著很低很低的嗓音对她说:“我真的相信越爱就越凶这句话。”
他的嘴压迫而下,吻住了她。她惊著了,也呆著了,咿唔出声,然而此外不能有所反应。她下曾被吻过,下曾接触过男人的嘴,不知道唇与唇的厮磨是这种感觉柔软的、湿潮的、灼热的,令人神魂颠倒;他吸吮著她,使她不能呼吸,不能思考,甚至不能站立,她像个布娃娃挂在他身上,失去自己的力气。
四周一片安静,静得出奇,绿绣眼在羊蹄甲上啁啾。他的嘴终于移开了,两人都略
有中暑的现象面孔发烫,呼吸喘急,四肢无力。
她仍在他怀裏,杲呆地望着他,仿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微弱地对她一笑,她颤了颤,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她左右张望整个游戏场上的小朋友全都定在那儿,眼睛张得大大的看着他们,像看马戏团的一个男小丑和一个女小丑。现在他们全神贯注,想知道两个小丑接下来表演什么节目。
她的脸孔涨得通红,这辈子没有这么羞愤过,她把拥著她的男人用力一推,他猝下及防,倒栽在溜滑梯板上。小朋友捧腹大笑。她旋身欲去,他躺在那儿出声喊道:“等等!”他说“如果你不希望我再回来找你,你得把我那件外套还给我。”
她捧著双颊跑走了。
过片刻,一件鸽灰色外套从办公室窗口飞出来,准确无误地落在他脸上,把他蒙在那儿。他人未动,吸嗅著衣上的香气是她穿过了的,留有她的一缕淡淡的芬芳。
李隆基觉得他暂时不要动的奸,他的身体仍处于激动状态,他的脑子也晕眩得厉害。另外来了两名老师,把操场上兴奋的小朋友整了队带回教室去了。
那一吻的麻醉作用著实剧烈,他在溜滑梯上躺了不知有多久,然后,有人将他脸上的衣服拎了开,一道人影投在他身上。
是范园长,神色峻厉地审视他。这下挨她一顿训斥是少不了的,说不定她已经报警叫人来抓他,因为他在操场上当众吻她幼稚园裏的女老师。
“年轻人,”她极其严肃地说:“追求女人千万不能急躁,一定要用爱心、诚心和耐心,三管齐下,循序渐进,如此假以时日,必能奏效。”
李陆基简直不敢相信,花园长这是在指点他求爱技巧。
他呐呐道:“爱心、诚心、耐心是吗?”
“没错,”她郑重道,向他伸出手。“起来吧。”
李隆基再次见证到这老太太力气之大,已到骇人的地步,一个身强力壮、身量高过一八四的大汉,就这样教她单手给拉了起来。
她看出他的惊疑之色,自承道:“我年轻的时候是举重皇后,破二次亚洲纪录。”
他惶恐地说:“失敬,失敬。”
范园长把外套还给他,送他出大门。她在围墙边轻抚一丛媚红的玫瑰花,闲闲道:“不过我个人倒是比较欣赏积极热情的追求手法。”
“是吗?”他咧嘴笑说:“事实上,我个人也比较喜欢采取积极热情的追求手法。”
两人带点心照下宣的意味,相互一笑。
“谢谢你的指导,后会有期。”他向她做一个绅士的欠身,上了他的车。
女人真是可爱的动物,连六十岁的老太太都不例外,李隆基微笑心想,想到那女孩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那女孩抗拒他的态度太有趣了她真的像她表露出来的那样不喜欢他吗?
他发出笑声,越发觉得事情新鲜,有意思。最后他看一眼吉利龙红白的校舍,缓缓驱车离开。他会再来找她的,有耐心也好,没耐心也好,很快他都会拿下她,收服她的、心。
在他面前,没有女人能够僵持著下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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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二天,为著红石大饭店的规画工作,李隆基南下做了一番考察,返回海湾区已是周五的下午,他随即又在蓝星与干部开了会议,奸不容易才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稍事喘息。
高楼的窗外,晕染著漫天的霞光,羞人答答的绋红色,是美人害臊时候的娇靥?盥交囊欢钔芬蛔窒氲搅怂挠字稍芭鲜Α?br>
他的。
什么时候他已经把她当戍他的了?然而她不是他的又能是谁的?李隆基霸气地想,
心头沸腾起来,他没有要不到的女人即使到现在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宇、她的来历。
他会知道的。
李隆基沉住气,啜饮纪小姐为他端上的蓝山咖啡。
赶在下班前,纪小姐把一叠文件送到他桌上,并且报告道:“少董,你要我查的资料我已经查出来了”她翻阅手上的纸张。“这位小姐姓赵,名叫娓娓。”
李隆基的咖啡杯在半空中顿了一下,他的眉头微蹙。这名字好熟!
他的秘书小姐川流不息说下去“赵娓娓,年二十三,未婚,师范学院毕业,在吉利龙任教一年,生活与交友状况单纯,她的身家相当特殊,但是在外刻意避谈,外人知道的不多。”
李隆基啜著咖啡,问道:“怎么个特殊法?”
“她出身豪门,是报业大亨赵颂天的四孙女。”
他猛呛起来,把咖啡杯掷下,整个人的冷静于焉崩溃。
“赵颂天的四孙女?”李隆基不可思议地问:“赵四小姐?”大卫的未婚妻,家族分配给大卫,而现在大卫拚命想推塞给他的对象!
事有这么凑巧、这么刚好的吗?他有一种直觉的、不怎么太妙的感觉。视线落在那面雅致的蓝星桌历上,忽地一惊。
星期五,大街说过,是他赴赵家和赵四小姐相亲的日子,时间约在晚上七点?盥捌鹗滞笠豢矗侵Ьご蛟斓娜鹗棵砣非兄钢闼氖帧缰淦鹄矗耆瞬坏媒萄?br>
“把赵家地址给我。”他霍然起身道。
纪小姐忙乱地撕下纸来。
他抄了地址便大步往外走。要是让大卫见著了赵娓娓,这花心大萝卜就绝不会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