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还魂

好，将一个女子的事，倒摆在了这祭祀大事的前头。何况，还是死了的。她活着，你还能指望和她再续前缘，人都死了，你说你这么折腾一遭，图个什么？“

    苏幕遮还未来得及回答，但见祭台外几个壮丁，下了一辆拉尸首用的平板马车，抬着一副架子，架子上蒙着白布，夯夯地，朝着他和子梠来了。

    那几个壮丁，登上祭台，将架子放到地上，跪拜子梠。苏幕遮这才看清，那架子上，白布下，蒙的隐约是个人。

    “陛下，祝师吩咐的，在三牲之外、另加‘人牲’的事情，属下已经办妥了。“领头的一个，跪着指着身边的架子上的人，对子梠说：”这个人，就是被公选出来的人牲。“

    他说着，跪在他身后的下属，已经将那架子上的白布，慢慢地揭开了。

    一点一点，待蒙布都揭开，苏幕遮顿时大惊失色，厉声吼了一声：“不可！“

    子梠也看出，那被架子抬来的人，不是别人，就是---眉兮！

    他暗自称：糟糕，这女人，方才慕遮还大费周章地、送到施家，施家不收，他又特意亲自送回他自己家里去。现在倒好，竟又被抬了回来！

    还真是阴差阳错、白忙一场。是谁不好，偏偏是她？

    “怎么就抬了她来？“子梠责问那领头的壮丁。

    “祝师说了，要选前朝的罪魁，来祭祀咱虞亳的江山，才算恰当！“那为首壮丁，还蒙在鼓里，不知道为什么就不能是她？“附近几个部落的村民，都集在一块，全都选的是前朝后癸元妃，说她最是个狐媚子，倾倒了前朝江山的。她当是‘罪魁’！”

    “我说不可，就是不可，你们要拿她祭祀天地，先从我身上踏过去！”苏幕遮如山一般，挡在那眉兮尸身的前面，豪言壮语，竟震慑住了所有人。

    但是，所有人都不明白，是谁，给了这个奴隶出身、如今一朝得势、翻身成宰相的苏幕遮，这么大的勇气，敢在虞亳新朝大王—子梠，面前，大呼小叫，发号施令。

    壮丁站了起来、巫祝围了过来，都是要跟苏幕遮死磕的劲头、怒目相视，几近要真从他身上踏过去了。

    可是，他们怎知：子梠是不‘以众人意为意’的，他连天地祭祀这样的、只有王室才有资格参加的国家大事，都能与苏幕遮共祀、且他不来、决不开始，又怎会在意他在他面前，说两句响亮话？！

    “放肆！”子梠喝令一声，对着那些要围攻慕遮的人们厉声说道：“尹相说什么，你们听不懂么？这个人牲，不能动！”

    壮丁和巫祝一开始还以为子梠说苏幕遮放肆呢，其实本来也是苏幕遮放肆。但是听完才知道，子梠，还是向着苏幕遮的。于是都怯怯地，退下了。

    “要人牲祭祀，也得是‘活人’，才行，才显出对神的诚意。”祝师一边退，一边给自己也给官家，找了个冠冕堂皇的退却、不用这个死人牲祭祀的借口。

    谁知，他话音刚落。

    那个躺在架子上的，眉兮尸体，竟睁开了眼，舒展舒展筋骨，少顷，竟坐了起来。

    “诈尸！诈-----诈------诈尸啦！”低眉顺眼、贼眉鼠眼的寺人，先发现了异状，魂不守舍地、娘娘腔地，喊叫起来。

    这时，全体人看向眉兮。眉兮，现在，已经站了起来！

    苏幕遮慢慢地、慢慢地，转身、回头，和眉兮，正好四目相对。他的剑眉星目，正遇上她那冰雕玉琢般的倾城颜色。

    可是，毕竟苏幕遮也是人啊。他虽为色所迷，此时，却也只是静默地看着她，眼中写着的也依旧是不能置信的不真实，那时候，连身边的空气，都似乎是凝结的，良久，他只是低声喊了一声：“眉--兮--”。

    “啊，啊，既然她现在是活人了，活人可以当人牲、祭祀，祝师，是不是？”一个巫婆，适时地，想将这个孽障、怪物，重新以正经的名义，推上断头台。

    “那-是”祝师附和着，他显然同意巫婆的建议，但是转而一看子梠的眼色，又不敢确定地说‘是’了，于是，肯定句，变成了疑问句：“还是不是？得由大王决断！”

    “虞亳江山，能‘活死人、醒白骨’！如此吉兆，你也要亲手毁了么？”苏幕遮猛地回头，不待大王子梠决断，自己先决断了，他得护眉兮，这是他的第一也是唯一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