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他再也无法忍受半夜醒来,发现床边是空的。不能忍受看着游叙的压力大到生病。忍受不了游叙经常为了工作,对他大吼大叫。忍受不了他的爱意无人理睬,放任它们冷却。
他不该承受了游叙铺天盖地的焦虑,随地升起的怒火,理直气壮的推脱,还成为游叙走到今天这般田地的罪魁祸首。
游叙堂而皇之地说:为了给他幸福的生活。
游叙把他供为圣人,同样判为罪人。
再浓烈的爱,再坚定的人,似乎也遭受不了反复的蹉跎。他发现好像那些目标才是游叙的人生意义。他已经有了家,游叙却还在忙忙碌碌。
生活过着,过着,常常迷失自我。
就像他期望他们的旅行,出发开始是美好,走着,渴望修复,走着,寻求理解和原谅,走到末尾,他想珍惜这份片刻的单纯和平静。
兴许在忙碌的路上,游叙忘了出发的目的,已经不是身体的主人,有别的东西操控了他,赶走了他最初的灵魂。
“我愿意跟你一起奋斗,陪你实现目标,为了我们美好的生活。我早就发现生活已经很美好,你不这么认为,你到底在追什么……我不知道,我觉得你也追不到。”谈梦西看向游叙,眼眶微红,“我让你失望了,我跟不上你的节奏,追不上你。”
游叙几乎生出敌意,怨恨谈梦西也怨恨自己,“你一直说我没错,你受不了,为什么不把诊所砸了?为什么不大骂我一顿?”
“因为我在做一件事——我想理解你,认同你,代入你,进入你的世界。让我觉得生活窒息的原因,只有一个,我跟你的关系。”谈梦西扶住额头,山顶过于清新的空气带来清醒,过于清醒又令他难以适应,“你的世界是错吗?谁说努力工作,全心付出的人有错?只是我们是两个独立的不一样的人。那不是我要的,我在实现你的目标的过程中,得不到快乐。”
曾经的他悲观无趣,认识游叙后,他发现世界很好,生活很有意思,不再活一天是一天。他在有意思的生活里摸索,反思,推翻,重建,游叙的世界却在他的眼里从亮变暗。
他接受不了游叙对现实的看法,不会像游叙一样去追求社会的认同感,在看见游叙的心理阴影后,更加清楚意识到这一点——这些不是他赖以生存的东西。
过去不知疲倦的他,在仪器后面见过各式各样的眼睛,大多数普通,也有像玻璃裂纹,像荆棘,像棉絮,还有虹膜粘连出来的双瞳;黑点,白点,出血点;不会放大,没有光点,还有无休止地震颤;不管平凡还是罕见,悲伤还是喜悦,那都是别人的眼睛。
他曾跟游叙说,没有眼睛像没有灵魂。
他抗拒的原来不是重复平淡的生活,他抗拒的是后来的日子里,不再为自己做过选择,始终以感情为重,以事业优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