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我把她脑后的“马尾巴”也松了。她的头发比元旦那会儿长了不少,乌黑光亮的一直落到肩头。
我从裤兜里抽出那半拉广告画儿,打开了也对着玻璃。
我问:“像吗?”
她脸一下子红了。
我说:“其实你很漂亮。”
她转过头来看着我,眼圈儿有点儿发红。她说:“长这么大,还从来没人这么夸我。”
“我可没夸你,我没说你平时很漂亮,我是说你得把它扔了……”我拖长了声音,把她的眼镜儿高举过头。
她笑着来夺我手里的眼镜。她的脸已红得不成样子了。
我把眼镜儿还给她:“快走吧,不然飞机要飞走了。”
她使劲儿点点头,迟疑了一下儿突然伸出手:“我……我也当你是哥们儿,我希望你能开心!”
我愣了一秒,突然想起这是我曾经跟她说过的话。
我跟她握手。她用了不少力气,这可不像淑女握手的样子。她随即转身走了,迈着矫健的大步,这更不像淑女。
我还在原地站着,脑子有点儿发木。
5
我开车往回赶。该回去了。随便Ebby怎么闹,我不理他就是。我还有事要跟桐子商量——事多了:找什么样的公寓?家里要添点儿什么?家具?电器?柴米油盐酱醋茶?要不要买几件儿新衣服穿?
高速公路上堵得像个大停车场。可我觉得自己自由得像只刚离了笼子的鸟儿。
终于到门口儿了。天色已经暗了。最后一道晚霞,在天边钩着花边儿。大的宿舍区里,已经亮起点点灯火。
我打开房门,客厅里灯火通明。
我没看见桐子,只看见方莹,腰上围着围裙,满面春风地从厨房里快步走出来:
“嘿!你可回来了,还不谢谢我?帮你把Ebby给摆平啦!”
我冲她笑笑,她便叽叽喳喳地说起来了:
“郝桐都告诉我啦,知道你心疼郝桐,Eddy不就把他带出去打了打工吗?犯不着跟他急,咱把郝桐教育好了就成了。呵呵,还不谢谢我?我苦口婆心地劝了一下午,终于说服Eddy不去学校告你,而且还愿意跟你继续和平共处!呵呵”她冲我做了个鬼脸儿,兜了个小圈儿又转回我眼前来,“不过呢,条件是有的,第一……”她竖起一根手指头,“就是你不能再对Eddy使用暴力,这第二……”她竖起两根手指头,“就是几个月来,这儿一下子住了三个人,也太不方便了,Eddy说最好能让他清静点儿,所以呢……”方莹长叹一声,“唉!为了朋友,我只好点头,让郝桐明儿就搬出去!”
“让他搬出去?搬哪儿去?”我的心猛地一沉。
“哎呀,不是让你别瞎急嘛,我还能害郝桐?是他有了更好的去处了。”她眼睛弯成一条缝儿。
我狠命地瞪着她,等她继续往下说。
“你听我慢慢儿说啊。唉!郝桐这人就是心太重了!不就是把家教给丢了吗?这有什么可垂头丧气的?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今儿啊,还就是带着好消息来的!不过本来还有点儿担心他那倔脾气,可没想到跟他一商量,他就真的同意了!”
“同意什么了?”
“同意用林叔叔的钱了!呵呵,其实啊,人林叔叔早就给准备好了。我不是告诉你我昨儿晚上跟他吃饭去了?其实就是去拿支票去了。人林叔叔早就把支票写好了,三万块呢!不过这可不是白用,也不是借,是预付,呵呵,预付的工资。林叔叔说了,让郝桐到他的饭馆儿帮忙,有空儿的时候来,没空的时候就别来,反正他的PhD一年两年也读不完,慢慢儿地干,慢慢儿地还。可郝桐还真是个急性子,他说他下个学期不用修课,马上就要全天儿给林老板干!我说你急什么呀?他说早干早还清。他这人你还不了解吗?让他欠着人钱他能舒坦?再说这以后有了导师和课题,还真没什么功夫去打工了。林叔叔的店又在旧金山城里,多远啊,每天打来回儿可受不了。我刚给林叔叔打了电话,他说如果郝桐反正不用上课的话,不如干脆就搬到店里住,他说他已经给收拾好了,今儿晚上就能住!”
我绕开方莹,走向卧室,方莹在我背后喊:“哎你就甭瞎担心了,我还能害郝桐吗?人林叔叔都说了,知道他身子不好,一切量力而行,不会累着他的!这段日子他一直住你这儿,也够让你受累的,今儿我炒几个菜,慰劳慰劳你,你听见我的话了没有,你去哪儿啊……。”
我推门闯进卧室。桐子正往箱子里收拾衣服。看见我愣了一愣,手里正捏着一件运动背心儿。
他呆呆地看着我。眼睛里仿佛有许多散乱的光在闪。我抬手指着那些衣服说:“你。。。。。。”
桐子点点头,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我。。。。。。我今晚就走。”
“可。。。。。。”
“别说了,我。。。。。。我没脸再住在这儿。。。。。。”他抢着打断我,可自己却似乎并无话可说,只狠狠地把自己的嘴唇儿咬得发白。
“桐。。。。。。”我轻声呼唤他。我本想告诉他,我退学了,我工作了,他不用去给谁打工了。可他又一次打断了我,他说:“高飞,我。。。。。。我这辈子就一个哥们,就是你,你。。。。。。你能不能。。。。。。”
我秉住呼吸,安静地等着他说完,我的心脏都似乎停止跳动了。
“你能不能,还。。。。。。还当我是哥们。。。。。”
我使劲儿点了点头。可我分明听见“啪”的一声。我知道那是我的心,一下子迸裂了。
他突然把背心儿丢在身后,然后向着我抬起手。
我也抬起手,狠狠握住他的。
他的手冰凉,而且在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