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了几秒,低头答道:“小的知道的肯定也不比大少爷您多多少,而且还净是些传言,也不知道可信不可信……”
“只管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便是,是真是假我自有判断。”沈俊架着小安子一路往前走,边说道,“常年蜗居在咱们那小院子里头,消息闭塞,肯定有不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你也不用有什么顾虑,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便是假的我也不会怪罪你。”
小元子抬头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小的七岁那年被爹娘狠心卖进孙府,当时沈园就已经是座荒废宅院,沈家老爷、夫人也都早已离开人世,但昌阳城百姓仍还念念不忘沈家二老的好。”顿了顿,小元子又道,“当年沈家是咱们昌阳城里的首善人家,经营着一间布庄、一座酒楼,外加一间粮米铺子,虽说是无奸不商,但沈家二老却不一样,每年沈家都会拿出三家铺子赚到银两的十之七八用来接济城内穷苦百姓,像是夏季施粥施米施面,冬天就送棉衣送被褥送木炭,时不时还派送不少现银,沈家二老可以称的上是咱们昌阳城里的两尊活菩萨。”
沈俊对前人旧事一无所知,当下也只是安安静静的听着,不过,沈俊心里头觉得有些困惑。按理来说沈家家产不薄,既然府内唯有一位独生女,那必定是视作当掌上明珠般捧着宠着,但是为什么孙家二老最终会舍得把独女给嫁了出去,而不是招来一位上门女婿留在身边?这似乎也不太合乎常情。
转念一想,沈俊又觉得事有蹊跷,如果事情只是这么简单,小元子先前就完全没必要表现的那么犹豫不决。
沈俊表面不动神色,假装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口气道:“行了行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我都知道,还是给我讲讲那些坊间流传的闲言碎语,你听到什么就说什么,一言半句的也行。”
“这……”小元子满脸纠结,眉毛鼻子都快拧到一块儿去了。
沈俊越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皱了皱眉头,“你也不用讲别的,就专给我说说坊间关于沈家二老的去世都有哪些传言。”
闻言,小元子脸色‘刷’的一下立马就变了,就见那张瘦瘦窄窄的巴掌小脸突然之间化作一片惨白色,没过多久,连鼻尖都都开始迅速沁出汗珠来。
小元子是这么个反应,沈俊当场眼底目光也跟着猛的一沉。
紧接着就见小元子满脸惊惶无措道:“小的只知道沈老太爷是害了场急病没能挺过去,沈老夫人经受不住这么突如其来的打击,伤心过度也跟着走了,至于其他的、其他的坊间传言小的也不敢胡乱转述,大少爷!您就饶了小的吧!别再追问了……”
眼看着小元子都快哭出声来,沈俊便没再继续逼问,但沈俊心里明白,孙家那潭水只怕是比他当初预想的还要深!还要浑!
县太爷府邸,后院书房。
县令老爷一身居家常服,提笔着墨在洁白的宣纸间游龙走凤。不消多时,一枚苍劲有力的‘富’字便已跃然纸上。小杰公子侧站一旁,左手提袖右手研墨,当场不由得轻呼一声‘好字’。
县令老爷淡淡一笑似也颇为满意,提笔再起,道:“下月初三为父将动身前往南道,会同江尚书共审悍匪宏才一案,本案牵连甚广,短期之内为父怕是回不来,有几句话要提前叮嘱你。”
“知道知道!不就要孩儿待在家好好温习功课,以备今秋省试大考嘛!”小杰公子满脸忧愤道,“这话您都说了不下有五六百遍,孩儿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知道就好!”县令斜了小杰公子一眼,“你要是有你两位兄长那样省心我和你娘也就不用操这份闲心,成天到晚就见你跟那一大帮子公子哥们混在一起瞎胡闹,也没个正形。”
说话间,县令老爷笔走墨染,一枚‘贵’字也落在了宣纸上。小杰公子见了立刻又是一声轻呼‘好字’。
县令老爷提笔蘸墨,又扫了小杰公子一眼,“年节已过,该玩的也玩了,该闹的也闹了,你也该是时候收收心了。”
小杰公子不敢造次,连忙低头应道:“孩儿明白。”
县令老爷微微点了点头,“下月初六是城东孙员外的四十四岁寿宴庆贺之日,到时为父分身无术回不来昌阳城,你和你大哥可代替为父前往孙府赴宴,注意礼数要周到,有什么不懂的问你兄长,切记不可胡来。”
“孙府去年秋天才给四公子摆的庆功宴,今年又开寿宴,这四十四又不是什么高寿的岁数,孙老爷就这么死命的来回折腾也不怕到头来折了自己阳寿!”小杰公子略显厌恶道。
县令老爷捻了捻笔尖,“暂且不提那孙家老爷,但孙家大公子却是位仗义少年,若非他那晚挺身相助,为父这顶昌阳县令乌纱帽只怕是早就丢了,家门必然也要受到不小的牵连。若是日后你们俩有机会遇着,你需注意多客气些。”
小杰公子闻言明显一愣,心里突然‘咯噔’的跳了那么一下下,脑海间也立刻浮现出一张贱兮兮的脸来……
☆、第十七章
离了沈园回到小院,沈俊心里一直都在犯着愁,大半夜的也没能安稳睡下。两小厮也没敢各自回屋休息。
“不行!不行!好钢必须用在刀刃上,不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就用掉县令老爷那份人情。”
捏着下巴,沈俊在厢房内走来走去,眉头紧锁。
“先前是我把事情给想的太简单了,真要想搬去沈园怕是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