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这些话乍听起来很有道理,却经不起仔细推敲。我如果想瞒人耳目,娶个真正的女人不是更好,何必要找一个男人男扮女装?”
“这瞒人耳目听起来简单,但是瞒一时容易,瞒一世却很难。大当家既然爱男色,如果娶了一个女人做夫人,也只能充当门面给外人看,少不得私底下还是要养着几个小白脸过日子。可是这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日两日,总有一天还是会叫人知道,我们的何大英雄依然好男色,这对于你来说是有害无益的,倒不如娶一个男扮女装的,外头既然可以当门面,关起门来又能逍遥快活,岂不是一举两得?自然了,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好处,娶了男扮女装的宋安非,能一举两得,也得承受一定的被揭发的危险,所以我要说的真正的好处,不在这里。”
张桂芳站立起来,声音变得冰冷:“最大的好处就是,我愿意让他依旧成为我的女人玉燕,以王家千金的身份,嫁给你。你娶了他,就是我们王家的女婿呢,凭着我们王家在当地的威望和人脉,这足以成为你洗白的第一步。”
何文才一愣,不止是他,屋子里的其他人也是一愣。
让宋安非再次以王玉燕的身份出现在人前,这可意味着真正的王玉燕从此再也不能露于人前,只能隐姓埋名,甚至是离开这里。身为一个母亲,却能做出这样的选择,心肠不可谓不狠辣,却也让何文才不解。
“我不明白,太太为什么要做这样的选择,连自己的女儿都可以不顾。”
张桂芳回过头来,冷冰冰地看着何文才:“这就说到了我的目的,我如果没有目的,单纯地为了大当家出谋划策,如此牺牲自己成全他们,大当家自然不会信我,这世上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地帮另一个人,而我的目的,就是宋安非……”
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眼神变得冰冷而缥缈,说:“当年,我丈夫新婚不久就去外头求学,却背信弃义,和一个名叫宋英的女人好上了,你知道我的为人和品性,自然也该知道我内心有多怨恨。自己的丈夫背叛了自己,和别的女人恩爱生子,有一天,这女人还带着这个私生子找上门来,妄图认祖归宗,得到一个名分……”她说到这里,冷笑了一声:“你说这事儿是不是很可笑?如果这个私生子老实本分,也就罢了,没想到他却跟他那个娘一样,不知廉耻,心怀不轨,意图毁坏我的名节,我身为女人,名声就是我安身立命的根本,他却要把我往死里逼,这就是在要我的命。他是把他娘扎在我心里的那根刺,又往下刺了几分。宋安非这个人,注定生来就是我的死敌,我要让他一辈子,生不如死。”
她转过身来,面色已经微红,语气里是抑制不住的激动:“撇去咱们两家的恩怨不说,他不正好也是你的仇敌么?那我们就联手折磨他,怎么样?你得到了一个名义上的夫人,一个王家贤婿的名分,有了王家的支持,而我,也得到了我想要的结果,一个不可能与我的儿子争家产的私生子,一个饱受折磨的宋安非,和一个到阴曹地府也不能安生的宋英。我愿意助你一臂之力,登上青云,你既然跟我们家是姻亲,你得势了,我们自然也跟着沾光。”她说着嘴角微微咧开:“这难道不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第163章报复
马车上,阿梅忐忑不安地低着头,一语不发。马车下了山,就到了平地上,一直沉默不语的张桂芳忽然掀开帘子,朝陆家的方向看了一眼。
阿梅偷偷抬起头,却发现张桂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过头来,正看着她,她心里一紧,赶紧低下头,却听张桂芳问说:“你对我的所作所为,是不是不懂?”
“太太做事一向有分寸,肯定有太太自己的道理。”
张桂芳叹了一口气,又扭头看向窗外,幽幽地说:“这一回,我自己也不清楚做的是对是错。只是这宋安非,害的我名誉扫地,我是一定饶不了他。”
阿梅欲言又止,发现张桂芳一直盯着陆家的方向看。也不知道太太是怎么了,对那个陆啸昆怎么就这么上心。
她这么想着,脑海里就浮现出陆啸昆的面容来,仔细想了像,觉得这陆啸昆看起来,似乎是个很值得依靠的人。
他能给人一种值得信赖的感觉,这样的男人在这样的世道里,似乎很值得托付终生。说起来这陆啸昆要身高有身高,要相貌有相貌,是威武男儿,唯一美中不足的,一个是克老婆,一个是穷。
可是这两个却还真不是让张桂芳退缩的理由。她是王家的太太,就算跟那陆啸昆暗通插曲,也不会真在明面上跟了他,不会成为他老婆,自然不怕他克,至于钱,那就更不是张桂芳会考虑的问题了,她或许是这里最不缺钱的女人。
只是……
只是不管怎么说,太太和陆啸昆,都不大可能吧。而且她看那情形,貌似太太还吃了闭门羹。
设身处地地去想,如果是她,她是断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的,如果能当主子,有钱有势,她才不会为了一个男人,毁了自己的前程。
而且……
而且还有那个宋安非,太太对他,也真是狠心。她脑海里又浮现出宋安非那张素白的脸,心里竟然有些不是滋味。说起来,这宋安非也真是可怜,虽然是老爷的种儿,却连个奴才都不如,吃尽了人间的苦头不说,以后恐怕就算能活下来,也是很难长久。
她想起何文才送她们出来的时候说的话:“太太既然愿意与我联手,可千万遵守诺言,我一定还你一个生不如死的宋安非,以解你心头之气。”
马车在王家大院里停了下来,她下了马车,王玉燕便让她下去休息了,可是回到房里之后,阿梅思来想去,都睡不安稳。太太和何文才连成一线,到底是福是祸,她这心里一直七上八下,这是大事,不光关系到王家的存亡,甚至关系到她的生死。她一想到张桂芳这么做只是为了一己私欲,内心就有些不安宁,不知道这事儿老爷如果知道了,会是什么想法。她想要告诉王阳去,可是又念在自己与张桂芳的主仆恩情,一时愁肠百结,不知道如何是好。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们的马车进了大门不久,紧跟着也有人进了家门,直奔王阳书房而去,王阳正在那里练字,抬头看了来人一眼,不紧不慢地问说:“去哪了?”
“回老爷的话,太太去了……”
“直接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太太先去了一趟陆家……”
王阳一愣,随即就把手里的毛笔往桌子上一掷,毛笔弄污了白纸。他抬起头来,眼神凶狠地皱起眉头。
“不过太太没进门,只在外头跟那陆啸昆说了几句话,奴才没敢走近,不清楚到底说了什么,然后,太太就坐着马车,直接去了卧虎山。”
“什么?”如果刚才王阳神色还是“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愤怒,这一下却是震惊:“你说太太去了卧虎山?”
“奴才没敢跟着上山,怕被卧虎山的土匪发现,就在山脚下守着,太太确实是上山了,奴才不敢胡说。”
王阳沉默了半晌,眉头皱着说:“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等那人出去了之后,王阳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却始终想不出张桂芳到底去卧虎山做什么。当初剿匪,他们王家也是出了大力的,按理说,何文才跟他们王家应该是不共戴天之仇,怎么张桂芳上了山,还毫发无伤地回来了呢。
“爸”
他正想着,外头王玉燕突然进来了,他扭头看了一眼,点点头,就听王玉燕说:“我妈说有话要跟咱们说,我就知道你在书房,就来叫你一起去。”
王阳阴沉着一张脸说:“正好,我正要去找她。”
张桂芳正在换衣服,他们父女俩在旁边等了一会,张桂芳才出来,乌黑的头发垂着,倒有几分女人的温柔韵致。可是王阳看到她这幅打扮,心里更是来气,根据刚才下人的禀报,张桂芳跟陆啸昆的事儿,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这个女人实在可恶,这么些年,她逞强好胜,他都让着她,没想到他的这些谦让却更让她为所欲为,对待宋安非的母子的言行都足以叫他寒心,如今竟然不守妇道,想要红杏出墙,实在可恨!
“你今天去干嘛了?”
他没好气地问。
张桂芳看了他一眼,说:“我去陆家了。”
王阳和王玉燕都愣了一下,王阳没想到张桂芳居然这么坦荡,直接说了出来,他抬头看向张桂芳,却发现张桂芳眼光清明,似乎坦荡无愧:“叫你们父女俩过来,就是要说这个事。”
她先在椅子坐了下来,说道:“最近外头有些风言风语,想必你们俩也都听说了,当日宋安非恼羞成怒污蔑于我,我虽然坦坦荡荡,却按耐不住小人暗算,外头这些人都等着看咱们王家笑话呢,可是他们怎么说,我不管,我只希望我家里的人能够相信我,支持我,跟我一块度过这个难关,别让别人看了笑话。”
王阳听了沉默不语,张桂芳又看向王玉燕,王玉燕说:“妈你放心,我是绝对相信你的,宋安非的那些话,实在可笑,外头的人未必相信,正是因为这话可笑荒唐,他们才会议论,过一段时间,外头的风言风语自然会消停的。”
“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张桂芳说:“我这一辈子最恨你爸的,就是他和那女人的事儿……”
说到这里,她看了王阳一眼,王阳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嘟囔说:“你怎么又提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