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出了汗,粘腻的很不舒服,但是额头和脖子却很清爽。
烧已经退了。
凌冬至收回毛巾的时候,才发现凌爸已经醒了。凌爸也看见了他,他的眼睛红通通的,还有点儿肿,不像是熬了夜,倒像是大哭了一场。
“怎么了?”凌爸心里咯噔一下,想把儿子拽过来仔细看看。
凌冬至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心里一酸,眼泪顺着脸颊又流了下来。
凌爸吓了一跳,“怎么了?大夫不是说没事?”
“不是因为那个。”凌冬至摇摇头,从床头柜上拽了张面巾纸把自己的脸擦干净。他心里压抑着的那些委屈被他这么一问,越来越忍耐不住了。
凌爸捏住了他的手,“这么大人了还哭……有什么不能跟爸爸说?”
“爸……”凌冬至抽噎了两声,越想忍就越是忍不住。
一旦开了头就再也刹不住车,凌冬至抓着凌爸的胳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凌爸被他哭懵了,“怎么了?”
厚实的大手在自己背上一下一下地顺着,小时候的冬至跟他哥哥打架,受了委屈之后就是这样跑来找凌爸求安慰的。
这种感觉甚至没有因为他长大就有所改变。
凌冬至把脑袋靠在了凌爸的肩膀上,哽咽着说:“爸,等你好了,我陪你回老家去。我陪你……”
凌爸的脸色变了,“回什么老家?!”
“我都知道。”凌冬至不敢抬头看他的脸,只能鸵鸟似的抱着他的胳膊,“我陪你回去……给冬至换个好一点儿的地方……免得你这么难过……”
凌爸的肩膀微微抖了起来。
“爸,”凌冬至在凌爸肩膀上蹭了蹭眼泪,“大夫说你精神压力太大,总这样对身体不好。”
凌爸的声音微微有点儿抖,“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记得我上幼儿园的时候有一次跟同学打架的事儿吗?”
凌爸想了想,忽然失笑,“你说你听见树上有两只鸟在吵架。同学说你瞎编。”
“不是我瞎编的,都是真的。我真的能听懂动物们说话。冬至的事……也是我回老家的时候,姨姥家院子里的那只大鸟告诉我的。村子里还有一只老耗子,它也说它亲眼看见二十多年前冬至那个晚上发生的事。”
凌爸的脸色已经不能用奇幻来形容了,“那你……你……”
“我出生在深山里,那个村子里的人都已经没了。就在冬至那天晚上出的事,他们被偷猎者给害了。后来又赶上地震……”
凌爸长长叹了口气。
“我去那个村子看过了,大半个村子都被埋在山石的下面。什么都没了。”
凌爸摸了摸凌冬至的脑袋,“别哭。”
凌冬至本来已经不哭了,被凌爸这么一安慰,眼泪又掉了下来,“所以,爸爸,你可不能不要我。”
“我怎么会不要你,”凌爸被他说的眼圈也红了,“我把你抱回来的时候你才出生那么几天,小小的……”
“爸!”
“当初光想要防着被人看见,没想到天上地下还有眼睛。”凌爸说着脸上流露出感慨的神气,“防不胜防就是这个意思吧?”
“爸……”
凌爸揉了揉凌冬至的脑袋。自从这个儿子离家去上学,就很少在他面前撒娇了。这一刻,眼睛红通通的样子倒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
“别告诉你妈。”凌爸说:“别让她知道。”
凌冬至红着眼圈点点头,“嗯,不告诉她。”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小鱼,小鱼(六)
第二波震动的到来更为迅猛,山摇地动,巨大的石块自远处的山顶滚落,挟裹着惊天的气势,所过之处能把一人合抱的大树拦腰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