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冬至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还好,还好,”姨姥说着也是一脸后怕的表情,“早上起来的时候你爸眼睛还都直的,幸好你们娘俩没事。”说着姨姥又笑了起来,“大伙儿都说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孩儿,比别人家刚出生的娃娃都干净漂亮。一逗就笑,一点儿也不怕生。”
村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凌冬至他姨也笑,“你知道你生下来的时候多大么,都快九斤了,那胳膊腿胖的……难怪你妈生的那么费劲。”
凌冬至也跟着他们笑了起来,心里的滋味却复杂到了极点。他似乎有些理解他爸为什么不愿意他来这里了。因为他在那一夜险些失去了妻子和儿子,他对这个地方有一种根深蒂固的恐惧。而凌妈则是在长久的挣扎之后,和丈夫儿子团圆了。这个地方并没有留给她太多痛苦的记忆。
而自己的出生真的好像带着某种邪恶的寓意,地震、大雪,差点儿害老妈没命,还把自己老爸吓了个半死。当然这个迟来的消息把自己也吓了一跳就是了。
凌冬至决定跟凌立冬再通通气,坚决不能把他上山的消息透露给老爸知道。
热闹了一天,回到姨姥给自己收拾好的房间时已经过了九点。山里人没有那么多的夜生活,到了这个时间,整个村子都已经静了下来。凌冬至头一次睡这种烧的很热的土炕,觉得浑身燥热,索性爬起来推开窗吹吹凉风。
山里的夜晚有种异乎寻常的静谧。月亮像一个硕大的银盘似的低低挂在山谷的上空,明亮的月光映照着整个山村,院子里的那两颗大树的影子被拉长,斜斜地投在窗外的台阶上,干枯的树枝丝丝分明。
眼前的画面像被清水洗过似的干净,带着某种无法言说的空灵之气。像来到另外一个从未曾触碰过的世界。
大自然给予视觉的感动,总是会轻易地撼动灵魂。
凌冬至心中有种突如其来的感动,随即升起一丝似有似无的遗憾。如果他能靠在那个人的怀里,眼前的画面似乎……会更美满呢。
一阵拍打翅膀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
凌冬至抬起头,看见一道硕大的黑影掠过了头顶,围着那棵大树转了两圈之后,斜斜地飞了下来,停在了窗外不远处的木架上。
凌冬至起初以为是这是一只鹰。然而细看,又似乎不是。没有鹰那种锋利的感觉,嘴巴没有那么尖,眼睛也更圆。灰白的毛色在月光下反射着淡淡的光,身体圆嘟嘟的,看上去竟然有几分可爱的感觉。
凌冬至隔着一道窗与它默默对视。他在心里暗暗琢磨如果这个时候去拿相机,转身的动作会不会将它惊走,就见它歪了歪脑袋,啾啾的叫了两声。
“真没想到,你竟然回来了。”
凌冬至怔了怔。他没想到这只鸟会主动跟他说话,很多野外的动物都对人类抱有极大的警戒心。
胖鸟朝着他的方向蹦了两下,嘀嘀咕咕地说:“你是那个被扔在外面的孩子,我记得你的味道。”
凌冬至心头一震,“你说什么?!”
62、长毛的死胖子...
“我说我记得你的味道。”胖鸟蹦蹦跳跳地凑过来,很耐心地解释说:“你们族的人身上都有一种很奇怪的香味。嗯,就像山百合似的。我一闻就能闻得出来。”
“不是这一句。”凌冬至的脑子里嗡嗡直响,“是头一句。我是被扔出来的孩子……是什么意思?”
胖鸟连忙摇头,“不是扔出来。是被你们族的人扔在这个院子门口。让我想想,那时候是半夜,天还没亮呢。漫天大雪,把我的窝都……”
“你他妈的在胡说什么啊,”凌冬至觉得自己的思维完全错乱了,“我从来没有被扔出来过好不好,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老爹老妈不知道有多疼我。”凌爸凌妈都是特别宠孩子的类型,怎么可能把他扔出去?一定要扔的话,那也一定是扔凌立冬。
胖鸟像是不明白他在争辩什么,歪着脑袋想了想,又说:“就扔在门口,后来有人从这个院子出来,就把你捡回去了。”
凌冬至,“……”
胖鸟见他不出声,以为他被自己说服,又在木架上蹦跶两下,语气也轻快了一些,“那个人是出来藏孩子的。开院门的时候差点踩到你,后来你哭了起来,把他吓了一大跳,他就把你抱起来了。”
凌冬至觉得口干舌燥,全身都像使不出一点儿力气,偏偏脑子里嗡嗡嗡地响个不停,让他什么都不能想。他身上仿佛压着什么东西,额头渗出大颗的冷汗,心中却有种大祸临头似的深刻的恐惧感。
“什么……什么藏孩子?”凌冬至听到自己声音变得沙哑,“往哪儿藏?”
胖鸟转动着自己的脖子到处看了看,不太确定地拍打翅膀指了指院子外面的树林,“就在那边。他把一个小小的孩子藏到那个树林里了。”
凌冬至浑身泛起寒意,鸡皮疙瘩争先恐后的从皮肤上爆了出来。
冬天下着大雪的夜晚,谁会把小小的孩子藏到树林里去?除非那个孩子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