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脑子被一段感情的彻底失落碾压得痛不欲生。
祁亮一声不吭,突然转头,贴上去亲了萧老师的脸,大约亲到嘴角处,告别之吻。
蜻蜓点水,周围也没有人注意这个小动作。
祁亮抱起箱子,低头大步冲出车门,像逃一样逃出车厢,在地铁站台上狂奔!
车门敞开,人流晃动,再回复平静。
萧老师突然从座位上起身,挤开身边人,在一车人异样眼光注视下向车门冲去!电动门猛地咔嚓一声,萧逸连忙后退躲开。门抖动两下,迅速闭合,把他关在车厢里了。
祁亮没有回头,后背抖动,可能是沮丧地掉眼泪了。在感情事上他和孟小北性格处事完全相反;他永远这样摇摆,熬不住,又舍不得,难以自拔。孟小北是自幼离家断奶,瞄上个成熟的硬汉子,而祁亮是打小就没断奶,极度缺爱,因此恋上个“母爱”的替代者。
列车启动离站,驶入隧道。萧老师没喊出来,没有砸门,隔门相望,看着小亮身影淹没在楼梯尽头,茫茫人海,万水千山。
……
第九十章天谴
再说孟小北这边的故事,他这年是念大三。
小狼狗重获自由,年轻人身体精神上都恢复很快,迅速又生龙活虎意气风发。经历过一轮人生磨难,没被压垮,整个人反而更坚实耐操。孟小北现在脾气又倔又臭又硬的,盐酱不吃,死不悔改,准备新一轮的抗战。
长期拉锯冷战的双方,同时面对一个尴尬棘手处境。孟小北念大学,必然不可能被禁闭在家里,父母栓不住他。也恰恰因为上大学,无法长期离开北京,他也跑不了,事事处处仍在家人眼皮底下监控着,他目前不能跟爱人私奔、跑到香港或者跑出国去。
孟家集中攻坚的火力,暂时告一段落,双方转入持久战。当初打成那样,动了棍子,见了血,这时让孟家长辈亲友一下子接受,面子里子上都过不去,只能就拖着。
大姑偶然明白过来,有一回问:“妈,孟小北是不是周末来过您这?”
老太太:“嗯,来。”
大姑问:“贺少棠是不是也来过啊?……您也不告诉我们了?”
老太太闷不吭声,装傻呢!
孟奶奶的态度,这时已软化转变,就是太疼爱溺爱她大孙子了。以老太太这暴脾气,将来孟小北给她弄个孙媳妇回来,她未必看得合眼。贺少棠至少是她这么多年看惯的,一直器重倚仗的干儿子。人老多情,面对身边最亲近依赖的人,原先为人处事那些顽固倔强的棱角,慢慢就消磨掉了。
孟奶奶心疼孙子,却也心疼儿子建民,无论如何不能当面拆建民的台啊!她不好意思让其他人知道,她胳膊肘已经开始往外拐,悄没声响地招大孙子和少棠上家里来。
双方再见面,绝口不提糟心事,一家人仍像以前那样处着,彼此心照不宣。少棠提着烟酒上门,陪老爷子喝酒下棋,饭后四人一桌欢快地打麻将。当然,少棠在二老面前表现稳重,绝对不在家里跟孟小北腻歪,坚不发生身体接触,更不会同床过夜,避免挑战老两口承受的“底线”。
孟小北大部分时间住宿舍,周末和少棠同居。他通常周六中午回爷爷奶奶家吃顿饭。现在每次再去他奶奶家,事先一定打电话确认,坚决不和他二姑二姑父碰面,脾气很倔的,互相不来往。就因为这个,老太太也不太愿意让她二闺女两口子过来,有事打电话,电话里说,“俺家里乱,心烦,恁两个别过来。”
二姑发觉自个儿最后弄得里外都不是人,我帮您管教您这出格的大孙子,最后您跟那个外人亲亲热热又和好了,反过来埋怨起我们了?!
二姑追着老太太说,“果然您大孙子最重要了,比我们谁都重要!”
老太太理所当然地说:“本来就是,俺老两口这房子,将来也都是留给大碑碑的。”
二姑一撇嘴,撇出两片瓜子皮:“算了吧您呐,孟小北人家有高干对象,衬的是房子和钱,将来住大别墅,还看得上您这五十年代建的小破楼房?!”
老太太气坏了:“滚蛋都滚蛋!!”
少棠在新家安了一部电话,后来又花几千块钱给孟奶奶家也装上电话,方便奶奶电话找大孙子。
孟小北大三逐渐忙起来,尤其每学期期末,交考试作品、结课设计之前那一两个星期,全班都忙疯了,赶交作业。楼道里每间宿舍都是点灯熬油,晚熄灯之后,男同学们将画架摆在水房内,摆成一排,熬夜画画。
孟小北身上套一条围裙,手上、围裙上全是油彩,熬夜困了就在水房用凉水猛搓脸,抽一根烟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