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自己人”都不敢完全信任。
在他心里唯一的例外就是霍传武,他的男孩。二武即便不是“自己人”,这人哪怕是对手,他也愿意交付信任,二武不会害他。
正因为霍传武的出现,出于某种过度的占有欲保护欲,身旁对传武的存在产生忌惮威胁的人物,统统激起他的猜忌与清洗心态……楚珣明白,这样对林俊极不公平,自己表现得太自私了!可他也不是圣人;当他已然将十几年情绪全部投入到一个人身上,他无暇再去照顾周遭每个人的微妙感受,即使对某个人,他一直心怀歉疚。
楚珣与林俊,这么多年,关系微妙,也有几分尴尬。到最后,双方甚至将这种尴尬全部化作十年养成的习惯,随他去,见怪不怪。
楚珣这辈子头一次跟男人睡在一个被窝里过夜,就是跟林俊,这个比他大九岁的下属,也是他的贴身保镖、司机、保姆、厨子,身边最了解他身份底细的人。这些年他与林俊相处的时间长度加起来,超过他陪伴家人朋友其他任何人的时间总和,远远超过他与霍传武在一起短暂的少年时光。
那事儿发生在六年多以前,而且话说起来,是他楚公子过错在先,借酒装疯,犯浑瞎闹,以上压下。
楚珣二十岁生日,生日当晚回玉泉路大院庆生,睹物思人,感时伤怀,于是抑郁情绪大发作。他当夜去酒吧借酒浇愁,伏桌失声痛哭,哭得涕泗横流毫无形象风度可言,衬衫胸前一片湿漉漉的酒水和眼泪,把整间酒吧里的人都吓着了。
他平时极少喝酒,酒精麻醉他的神经,模糊他的视线,干扰脑电波与人体磁场,因此他酒量也不咋地,酒桌上缺乏历练。
喝到半酣半醉,与其说是酒后乱性,不如说是借酒生事,借着醉意麻醉放纵自己,某种自我放逐的悲伤心态,想要发泄、摧毁,拖着被命运摧折过的残破不堪的躯壳再去疯狂伤害别人……
第二天早上,楚珣脑袋一下子清醒,知道自己干坏事儿了,太不地道,简直是个混账、大混蛋。
他衬衫扣子大敞,只穿一条内裤,胸膛一片潮红,长裤皱皱巴巴横在地板上,被窝里睡着林俊。他醒后完全不记得自己干了什么,到底“干”过没有,但他这一趟把对方折腾惨了。小林浑身是伤,后背后腰让他的手指抓出好几道红痕,简直像被人打了。
事后,楚珣向上级打报告,坦白自己的严重错误,请求严肃处理。
搭档之间一旦发生这种“苟且”,恐怕无法再相处共事,楚珣没想到林俊一掌压住报告……
林俊问楚珣:“你不说,我也不说,你为什么要打报告说出去?”
楚珣说:“能瞒住吗?我身边多少人监控,早晚都要坦白。”
林俊:“我不想让人知道。”
楚珣:“……小林,是我不对,我犯的错我混蛋我认账,不想委屈你。”
林俊仿佛经过深思熟虑,坚持不让楚珣写报告,二人当时就陷入争执,林俊急了,眼睛突然红了,脱口而出:“你跟领导说出来,你以为头儿会处罚你吗?”
“头儿绝对不会罚你,你什么责任都不会有,挨罚的肯定是我。”
“出这种事,是我工作失误、失职连累你,我受处分,我调职,我从这里滚蛋!”
楚珣:“……”
林俊眼里有难捱的湿润,眼底红肿,难得对他的小男孩发泄深埋多年的委屈:“你做都做了……你现在想换人?我告诉你,我不同意,我不换!”
楚珣心里一直怀有疑问,想起这事懊恼、不甘心,也试探过几回,那天晚上,咱俩真的做过?
林俊调开视线,沉默不吭声。
楚珣平静坦白地问:“我把你强暴了,对吗?”
林俊苦笑一声,摇头,深深看着楚珣:“怎么都算不上强暴,你这小细胳膊根本打不过我……我不在乎。”
楚珣明白林俊的心思,二人心知肚明。
他欠林俊一笔,对不住这个危难之前一次又一次用前胸后背给他挡枪守护他的男人,而且欠这一屁股烂帐没办法还清。
林俊或许是想让他肉债肉偿,一直陪伴身边,不分开,楚珣无论如何做不到。玩弄对方放纵自己,他就不是那种具有极端自毁倾向而放浪形骸随波逐流的人。
肉债情偿?这就更做不到。林俊永远忘不掉当年在火车站奔跑哭泣需要人保护的瘦小的男孩,在小林同志青春焕发年富力强的十年岁月里,他倾心照看守护的就是一个楚珣,他的全副情感、甚至生命,都是为了守护这个小男孩平安长大成人,心里盛不下其他。似水流年滋生出的情感逐渐扭曲、变质,情之所至,一往而深。然而在楚珣心里,也永远忘不掉他的男孩,因他当年的单纯懦弱无力保护而从他指尖生生滑走被岁月湮没被记忆吞噬的倔犟坚强的男孩。他人生最美好的年华,只属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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